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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上又是一阵大乱,清醒过来的韩幼娘又哭又叫地把他拖出了棺材。杨老太爷听说过有些人假死复生的事,倒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见到杨凌复活,他虽然心里有些尴尬,到底是高兴多一些。

毕竟杨凌是这鸡鸣驿堡唯一有功名在身的人物,族里有这么一个人,也是件荣耀的事,怎么说那也是自己杨氏一门的血脉。

先前被儿子说动,跑来抢夺财产,固然是为了儿子打算,但是在他私心里倒有一半是担心这小寡妇守不住,过上几年带了杨家的田产改嫁,现在堂侄活过来了,去了这门担心,也就把那心思收了。

他十分尴尬地叫人帮着把侄子抬上了床,又着人去找大夫,忙活了大半天,这才在儿孙们地搀扶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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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碗粟米粥,一碟罗卜咸菜,就是九世大善人郑少德转世为杨凌后和妻子吃的第一顿饭。一盏油灯似熄不熄地在灶台上摇晃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火味儿。

转世的前八次,不是豪富世家就是大权大贵,乍一吃到这样的饭菜,尽管饥肠辘辘,郑少鹏,如今身份是大明弘治十七年的宣府秀才杨凌也是勉强吃了个七成饱就再也难以下咽了。

韩幼娘却吃得很是香甜,粗茶淡饭虽然太过艰苦,可是看到丈夫不但又活了过来,而且竟然能自己下地吃饭,她小小的心里只有欢喜和满足。

看看家徒四壁的房子,杨凌不由暗暗一叹,看着这个根本就是个小女孩儿的韩幼娘十分香甜地将一碗粟米粥喝得精光,还用小舌头把碗沿都舔了个干净,杨凌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该死的鬼判看来是把自己耍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好好享受一下当亿万富豪的日子,虽然岁数大了点儿……如今怎么办?真的去做一万岁再减去一千岁?那还不如就这么混上两年了,至少……这个媳妇儿虽然年纪小点儿,却实在耐看。”

他心里盘算着,见韩幼娘摞下了碗,便将自己喝剩下的半碗粟米粥推了过去,温声说:“还没吃饱吧?来,把这些也喝了吧。”

韩幼娘这时才大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他的模样还是十分憔悴,可是精神头儿已经好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有了神彩,见他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盯着自己,韩幼娘不禁有些羞赧,她垂下了眼帘,轻轻地说:“相公,你病体初愈,应该多吃些东西才是。”

杨凌想了想,才在脑海中搜索出应该叫她娘子,不过这种古人的称呼他叫起来实在是非常别扭,好在原来的杨凌自从病倒后,整日昏昏沉沉,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也不曾开口唤过她娘子,于是唤着她的乳名道:“幼娘,我身体刚好,所以才吃不下太多东西,你若不吃也就浪费了。”

韩幼娘想了想,向他腼腆地笑了笑,接过碗来低声道:“多谢相公。”

杨凌细细打量她,这女孩儿已经脱下了孝服,换过了一身青布衣衫,她脸蛋儿看来还显得稚嫩,可能是常年习武的原因,身材倒发育得有几分大姑娘的模样了,容貌俊俏,皮肤微微有些黑,但是浓浓的眉毛,挺俏的鼻子,丰润的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发觉丈夫在看着她,韩幼娘还以为自己的吃相有什么不文雅的地方,不禁有些害羞地偏过了身子。自成亲以来,这还是她和丈夫头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虽说做夫妻已经有大半年了,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丈夫在心里的印象仍然是一片空白,除了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宣府最年轻的秀才,是鸡鸣驿堡唯一有功名的男人外,竟然一无所知。

这套房子中间是饭堂,一进门就是灶台,右边一进是卧室,里边隐隐的还有股子药味儿。左边本来是杨凌父母的住处,老人去世后就闲置下来,用来堆放一些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