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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千山雪 观山眠 1258 字 2022-11-11

他从来不问她,师姐,我该怎么办。

但是他大多时候,都是茫然的,困惑的,煎熬的,如同行走在大漠中的人。

他越是恐惧,越是高傲;越是困惑,越是果断;越是自卑,越是张扬;越是畏缩不前,越要勇往直前。胥沉鱼想起来,沈樾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卸下防备,是他屡次在比武台上大败对手,声名远扬,他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却高兴得不行,不好意思直接说,就托人传话给家中,然而他收到回信后,却哭着来找她,问她,师姐,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不行?为什么无论如何父亲都不肯认可我?为什么他十几年来,从未称赞过我一句?

胥沉鱼知道,沈父严苛,鲜少有称赞之语。

对沈樾来说,却像是这十多年来,从出生,从呼吸的那一刻起,到现在,每一次因为成功而感到喜悦之际,都会被硬生生打断肋骨。他小心地包扎伤口,将血咽回去,从不示弱,只露出牙齿来反击,然后伤口还没有愈合,就再一次紧接着又被撕裂。

他早就习惯一个人舔舐伤口,所以,要他袒露伤疤,比受伤这件事还要令他痛苦。

胥沉鱼压抑着心头的酸涩,慢慢开口说道:“好。”

却又看见沈樾怔怔地盯着她,犹豫了半晌,很轻地说道:“师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现在不想独处,我——和我聊聊天吧,或者给我找些事情,我实在太无聊了。”

眼前的胥沉鱼,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应了。

沈樾在心中暗暗说了声“对不起”。

他能够感觉到,在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似乎这具躯壳里不止他一个灵魂,还有另一个,游离的、狂乱的,将他挤压得喘不上气,如果只留下他一人,如果让他独处,那个灵魂就会再次苏醒过来,在他耳畔低语,如同殷殷劝诱的鬼魅。

它说:沈樾,你很没用。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你,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你。

沈樾紧紧地追着胥沉鱼的步伐,和她并肩,缓缓从人群中间挤过去,往前走。

他反驳:不是。至少小师叔就不是。我在比武台上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落败于他,他却浑不在意,俯身向我伸出手,说,你很厉害。你的剑和你,都很漂亮。倒是我那时候慌慌张张,竟然没牵他的手,反而拂袖挥开了。他此后,也没有拿这件事来质问我。

他又说:你不要说了。我不听你说话了。

于是那声音重新沉寂下来。

回去后,沈樾有意让自己忙起来,就在胥沉鱼身边帮忙,到处晃悠,像是一条小尾巴——反正,祝枕寒那边,还有刀剑宗照看,他这样告诉自己。总是轮不到他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