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鼬原本的世界,也有大名这样的统治者,所以他一开始非常平静——

直到他切身感受到,王对于一个国家究竟有多重要。

一锄头。一锄头。再一锄头。板结的土壤松散开,沙土颗粒和白色的结晶混在一起。耕地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泛黄的青苗,连路边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都耷拉下头。农妇弯着腰,机械地一下下松着土,毫不在意手上皲裂的皮肤已经渗出血。她已经干了很久,偶尔她会直起腰,擦一把头上的汗;尘土就着她脸上的汗晕开,又重新干涸在她脸上皱纹的夹缝里。

田垄旁有棵营养不良的小树,勉强挂了几片叶子;树荫下——如果这也能叫“树荫”的话——放了一个襁褓,襁褓里一个婴儿一直在哭。

鼬站在离婴儿不远的地方站定。干活的农妇只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重又继续给自家耕地松土。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看了一会儿,鼬忍不住问:“不管这孩子吗?他好像饿了。”

一个婴儿哭个不停,可能是饿了,可能是尿了,可能是其他让他不舒服的事情发生了,总之首先要由大人来察看他的情况。当弟弟佐助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鼬常常帮着母亲带他,换尿布之类的工作做得非常熟练。

这回农妇连头都没抬。“没到他吃饭的时间,他只能先忍着。”她说,“要是我不把活儿做完,以后他要遭的罪更大。”

她的声音里有种贫苦之人常见的暴躁。

鼬皱了下眉。这是个小村子,几座土堆的房子随便凑在一起,再加几亩耕地,还有几棵快死了的树。边上的水沟没有一滴水,除了几根野草,就是干涩发白的土壤。白日当头,在外面劳作的只有这一个女人,要不是鼬能捕捉到屋里传出的鼾声,他会以为这里只有女人和婴儿两个活人。

他该离开这个地方。有什么事,该等他找到明月之后再做。但莫名地,鼬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农妇终于做完手里的事,抬头看看日头,才顶着正午的烈日走过来,抱起婴儿晃了几下,然后毫不避忌地解衣服。

鼬赶紧扭开目光,还默默再往旁边移动几步,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狼狈。他听到农妇发出一声讥笑,但很快,她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