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谁更惨?

李陵遁入草原百年,族谱早就不可考了,李穆这一支自称陇西李氏……说的难听点,这是硬是往脸上贴金。

李善的前身不懂,但穿越过来的李善是心里有数的,开玩笑,从西汉到东汉,再历经三国大战、衣冠南渡、南北朝,陇西李氏的族谱都不可考了,你个鲜卑人跑来说是李陵后人……这谁信啊!

“可叹之后内乱,又遭人进谗,否则也难说……”王仁表啧啧两声。

李善听得懂这句话,经历了魏、周、齐、隋这数百年混战,世族的族谱都有点模糊,如果李浑不死,持续至今,说不定还真会被公认为陇西李氏。

因为太原王氏也是这样的,晋阳王、祁县王、琅琊王都能追溯到秦朝王离,但实际族谱乱的很。

更别说隋朝皇室自称弘农杨氏,唐朝皇室自称陇西李氏……

王仁表继续往下推算,神色一变,“第三代申国公李金才族灭,唯其侄儿李德武……”

王仁表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曾轰动京城的破镜重圆的佳话。

“在下祖籍陇西郡成纪县,但出生于岭南。”李善侧过身去,用眼角余光瞄着王仁表的神情。

好一会儿之后,王仁表才闷闷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秘方二十贯,还请仁兄勿泄。”李善作揖道:“天寒地冻,盘缠皆无,难返岭南,这才借住寺庙。”

“勿泄?”王仁表一个激灵,“裴家还不知情?”

“岭南初定,旧仆皆叛,如何得知实情?”

王仁表咽了口唾沫,虽然他出身太原王氏,但毕竟是个小辈,而且在族中地位不高,不然也看不上琼瑶浆这种生意,为了此事可能日后要去扛河东裴氏,这显然是不明智的。

“待得化冻后就回岭南?”王仁表试探道。

“可能吧。”李善叹了口气,“不合作分利,实是为仁兄考虑。”

十九岁的王仁表有点纠结,心想自己这算不算趁火打劫?

“不早了。”李善轻声道:“若是有意,这些日子小弟就在寺庙或山脚村落里扫榻以待。”

李善有点失望,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谁愿意为了个无名小卒去冒可能得罪河东裴氏这样的豪门,如今裴氏在唐朝有裴矩、裴寂两个宰相,这点上五姓七家都没法比。

回京的路上,王仁表还在琢磨要不要买下这个秘方,他掌管家中庶务已有一年多了,察觉到琼瑶浆可能带来的利益,但二十贯……实在太刻薄了,而且李德武抛妻弃子,那少年郎孤苦无依。

要不多给点?

但父亲半个月前赴任随州主管,自己手头也就不到一百贯,总不能将刚到手的宅院给卖了吧……想到这,王仁表心头涌向一股暖意,虽然母亲刻薄,但父亲赴任前将一处宅院转到自己名下。

马车停在一处庞大的宅院外,大门紧紧关闭,侧门也已经关上,王仁表不以为意,扶着妻子从角门处进了府。

“郎君总算回来了!”一个下人急匆匆的奔来,“郎君,主母传召。”

王仁表神色一紧,带着妻子去了后院,刚进门就瞥见一个衣着华美的青年。

“儿子拜见母亲。”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身绫罗绸缎,发髻上别着一根金灿灿的发簪,嘴唇略薄,颧骨拱起,活脱脱的刻薄相。

“听闻今日你去了东山寺?”

王仁表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青年就笑道:“姑母,京中遍传有高僧携真经东来,挂单东山寺,想必九弟是去为姑母求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