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勉声语犹在耳边响起——黎庶涂炭,这一碗为瘟疫早日驱除,还百姓安康,共勉之。
志同、道合、知己,那样的酒饮起来才有滋有味。
几杯水酒下肚之后,张意真见兄长眉头依然不展,问道:“二哥,数度举杯,依然一脸愁色,所牵挂的是家国之思,还是个人利益得失?”
张正河看向张意真,知道妹子这话意有所指,准备与自己谈正事,开口说道:“既然家国之思,也是个人利益得失。”
张意真一笑:“非也,既牵挂的是家国之思,就不会计较个人的失,你终究还是计较个人利益得失。”
张正河凛容道:“我对个人生死根本毫不在意,这事牵扯的是整个张阀,数百年传承开枝散叶,繁荣昌盛的张阀,不能因为我个人武断个毁于一旦。”
张意真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有点放肆,似酒意上头。
张正河冷道:“你笑什么?”
张意真笑道:“我笑你眼见太浅,格局太小。”
张正河不悦道:“你别目无尊长,大放厥词,就算你不把我这个张阀阀主放在眼里,我也是你同胞二哥。”
张意真问:“家与国相比,谁大谁小,志与道相比,孰轻孰重?”
张正河不答,只听张意真继续道:“你是张阀阀主,代表的就是整个张阀,而我们均是张家子弟儿女,整个张阀所有人的生死福祸均是个人利益得失。”
张正河一讶,顿时有点醐醍灌顶的感觉。
张意真道:“或许我可以跟你讲个历史典故。”
“崔杼弑君,恐弑君之名传世,于是将记载史记的太史伯叫来,让太史伯在史事上记载昏君是患病而亡,太史伯却秉笔直书,写下崔杼杀其君。崔杼大怒挥剑杀了太史伯。”
“史官是世袭的,又将二弟太史仲叫来,威胁太史仲按他说的去做,不如就跟太史伯一样命运,太史仲冷静的摊开竹简,同样写下崔杼杀其君。”
“杀了两兄弟之后,又将三弟太史叔叫来,太史叔平静说:秉笔直书是史家的天职,与其失职还不如去死。写下崔杼杀其君之后,挥剑自尽。”
“二哥,你听完这个典故之后,作何感想。”
张正河一言不发,张意真凛容朗道:“作为张家儿女,作为张阀的一份子,我们个人的生死荣辱何足道哉,二哥,你枉费爷爷对你的一番悉心教导,让他忠义名士美誉荡然无存。”
张正河心中震撼,久久无语,好一会儿才轻轻道:“那夜,后面你和爷爷聊了什么?”
“聊你和大哥。”
张正河一讶:“就聊这个?”
“是,爷爷说大哥至情至性难成大事,你又过于优柔寡断,心地仁善。”
张正河露出苦笑,他的做事深思熟虑,有的时候想多了,反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当某一个优点太过了,同样会成缺点。
“爷爷跟我说:意真,你最像我,只可惜你是女儿身,人非圣贤,当你二位兄长犯糊涂的时候,你可要敲一敲他们。”
张正河自嘲道:“你现在就是在敲我?”
“是!我在敲打你。”
“妹子,斟满。”
张正河豪饮一杯之后,沉声问道:“妹子,我想问你,如果爷爷面对今日情况,他会怎么做?”
“杀!就算对面朱奉公!”
“好!”
张正河说出这句话,只感觉胸臆阴霾尽照。
“张世义,你现在就率领常州折冲府军拿到那批粮谷,送到陆涛手中。”
“阀主,如果朱少直不肯,如何处置。”
“杀!”
……
天色已经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