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愚和白尽夜走进屋里,里面那人立刻眯起眼睛,满脸警惕。

“你们是谁?”他沉声问,“这是哪里?”

白尽夜一一向他解释了,末了问:“你呢?你叫什么?怎么会躺在泥沼里?”

“伊修斯。”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眉毛又拧起来,“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池愚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脑袋上那么大个包,头部显然遭受了重创。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池愚道:“可能是头部受伤后的短暂性失忆。不急,你慢慢回想。应该会想起来的。”

“哦。”伊修斯应了一声。黑曜石般的眸子,仔细端详着他。

伊修斯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目光细致,像在翻阅一本晦涩难懂的书。

这种端详的眼神,和副本里厄姆伯爵那种毒蛇伸出信子湿漉漉舔舐的眼神不同。

和那些看了一眼就沦陷在人鱼的相貌里,充满爱慕与狂热的眼神也不同。

伊修斯望过来的眼神,不带侵略性,不带占有欲。不带任何令人不适的暗示。

只是单纯地——疑惑。

池愚问:“怎么?”

伊修斯皱了皱眉头:“没什么。看你有点眼熟。”

“我们没见过。”池愚道,“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池愚昨天回想了一晚上,发现记忆里根本没这个人。

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人上辈子很早就死了,没有跟他接触过。

毕竟上辈子他跟白尽夜花了五天时间,才从《自然史》副本里出来。等他们经过那片泥沼,伊修斯肯定早就被黑雨腐蚀,化为一具白骨沉入沼底了。

这次要不是池愚提前从副本里出来,伊修斯恐怕也难逃一死。

一个炮灰。

池愚心想。

但也奇怪。他为什么会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泥沼里?

要知道旷野里没有遮挡,一旦遭遇黑雨,就会遭到严重的腐蚀污染。

把他丢下的人,一定是铁了心想他死。而且不想给他个痛快,想让他在重症污染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打晕他?

要不是池愚刚好路过,伊修斯应该会在昏迷中毫无知觉地死去。

这样根本感受不到痛苦。

“第一次见面吗……”伊修斯喃喃,抬手碰碰自己额头那个青紫可怖的大包,眉头一皱,“我觉得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池愚道:“慢慢来吧。”

伊修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伊修斯也是没有基地归属的,被池愚带回来后,理所当然地一起加入了安平基地。

于是白尽夜就带着两个人一起参观。

“居民宿舍都集中在这片区域。”

白尽夜一边走,一边给两人解说。

“我们安平基地,总共有一百一十个正式成员——哦,不对。”白尽夜顿了顿,露出个笑容,“现在加上你们,应该是一百一十二了。”

“白队长!”

有人路过,热情地跟白尽夜打招呼。好奇的眼神却不住地往池愚和伊修斯身上瞄。

白尽夜假装没看到,微笑着回应。继续介绍道:

“这里是医疗所。伊修斯的伤就是请这里的医生治疗的。以后你们有任何伤病,都可以来这里寻求帮助。”

“这里是酒馆。平常想要放松娱乐就可以来这里。酒水都是现成的,偶尔还会有表演。”

伊修斯朝酒馆里瞄了一眼,疑惑道:“大清早就开始喝酒?”

此时大概上午九点,酒馆里已经坐了许多人。

白尽夜叹道:“毕竟基地实力不强,没有多余资源去建造更多设施……这是大家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伊修斯漠然道:“饭都吃不饱,却先造酒馆?你们不挨饿谁挨饿。”

此言一出,白尽夜和池愚都是微微一怔。

白尽夜带着两人参观的这一路上,有许多人跟他们打招呼。

这些人分为两种。一种精神抖擞,面色红润,身上佩戴着装备,有的甚至直接就穿着作战服,似乎正要去打副本。

另一种则是基地里的基础劳工。

基础劳工大多面有菜色,畏畏缩缩地蜷在角落。

不做工时,他们无事可做,只能用羡慕又畏惧的眼光,打量着其他居民。

一边是连饭都吃不饱,一边是大清早就无所事事来到酒馆作乐。

阶级差距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