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愚回到旅馆房间，却并没有立刻休息。

就当弹幕里都在猜他是不是要连夜通关打爆这个副本时，池愚叫来店主，又打了盆洗澡水。

【啊这，啊这，不是吧又泡澡？人鱼还真是爱玩水啊……】

【hhh人鱼爱玩水，没毛病！】

【说起来，人鱼不是生活在海洋里的吗？海水的成分除了食盐以外还有好多其他元素吧？光拿盐水泡泡，对人鱼来说属实是委屈了……】

【人鱼快来我们公会！每天给你准备净化过的海水！】

【前面的做什么梦，一桶海水就想招募人鱼？笑死。人鱼来我们这儿，我保证每天海鲜刺身大餐伺候！】

【海鲜大餐算什么？我们基地领袖已经同意了！人鱼只要肯来，我们直接给他建个水族馆！只要基地实力强，什么要求不能满足？？？】

弹幕已经内卷起来。

池愚眼不见为净，安安静静泡在水里。闭目养神。

“人鱼到底在想什么啊！”

垃圾堆里，重新躺好开始假扮垃圾的新人刘康，终于忍不住了。

“他要是现在趁热打铁趁胜追击，连夜把副本打通了，就能破这个副本的时间记录！破了通关记录不是又能拿一大堆pt奖励吗？！”刘康恨铁不成钢地道，“新手副本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完了完了，人鱼纯新人，估计没想到这个。”另一个队员也急得抓耳挠腮，疯狂发弹幕，然而游戏中的玩家无法接受副本外的任何信息。他只能隔着屏幕干着急。

“他看起来真的很疲惫的样子。”刘康挠头，头顶忽然跳出一个灯泡，豁然开朗，“对哦！他刚刚买清醒药不是用光了手头的pt吗？不会是因为突然破产导致道具不够用，所以才不急着继续推剧情吧？”

这么说着，刘康立刻给池愚投放了100瓶营养液：“不管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人鱼看不到弹幕总能看到打赏吧！希望他好自为之，知道我们观众想看什么！”

“！！！你说得没错！只要打赏多，他就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着他！就不好意思划水浪费时间了！”

队员们也纷纷开悟，点开灌溉界面开始把自己的家底往外掏。

“你们……！”白尽夜见状大惊。

他的队员们这是怎么回事？？？连夜赶路不眠不休外加扮演垃圾，把脑子都给扮坏了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给人鱼打赏了？！

——不对。

白尽夜心头一跳，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误区。

他的队员们至今仍然以为，他们是在等待人鱼凯旋，准备作为第一支迎接人鱼的小队，来邀请人鱼去他们基地的！

而白尽夜，在经历过这么几天的折腾，这么几天的自尊受辱之后，已经不知不觉把目标改成了“希望人鱼死在副本里，这样就能白捡一个人鱼尸体了”！

所以，不是白尽夜想不到通过打赏来激励人鱼。

而是他从没想过在一个马上要死的人鱼身上浪费营养液！

意识到这一点，白尽夜悚然一惊。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一时冲动把心里话说出来。

但制止还是要制止的。

白尽夜定了定神，心思一动，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队员们对他毕竟还是敬重的。听闻他叹息，立马发来询问。

“队长，怎么了？”

“你为什么叹气呀？”

“队长是不是累了？哎，这里这么脏，也难为队长忍耐这么久了……”

白尽夜抬抬手，苦笑着道：“不是我累，是我觉得，人鱼这样太累了。”

“啊？”队员们疑惑。

白尽夜语重心长道：“不要把他逼得这么紧。他从早到晚都没停过，已经忙了一天了。他现在一定很累，脸色也不好……你们忘了吗，他身上还有污染病。所以……”

白尽夜正想说“所以你们别打赏了让他早点休息吧”，却没想到，他无意中提起的“污染病”，又让队员们紧张起来。

“对哦差点忘了！他还有污染病！我看看……还是八千多！他怎么不买清洁剂啊？！”

“你忘啦！之前攒的营养液他全部拿去买清醒药了！他现在根本买不起清洁剂！”

“卧槽这才是他需要休息的理由吧！他不是累他是马上又要发病了啊！”

“……靠，那咱们这点营养液还不够！”烦人精刘康又来劲儿了，“八千多污染值呢！我得在弹幕上呼吁一下，看有没有土豪再给他灌溉点。总不能副本都快通关了最后死于污染病吧！”

队员们立刻开始发弹幕，其热心程度堪比为贫困家庭募捐救命钱。

白尽夜：“……”

他绞尽脑汁，正想再找个借口让大家停止打赏。却见刘康抬起头，满怀期待地问：“队长，你那儿还有多少？咱们把打赏记录都留好！等人鱼出来了拿给他看！他一定感动死了！”

白尽夜：“……”

他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勉强维持着圣父表情没有崩。

刘康推开垃圾堆，硬是挤到他身边来，探着脑袋看他移动终端上的数据。

——点开灌溉界面就能看到手头营养液的数量。数据无法隐藏。

白尽夜本来一瓶都不想给，奈何库存已经被队员看到了。不捐实在说不过去。

“我还有……两百多……”白尽夜努力克制着把刘康暴打一顿的冲动，僵笑着说，“我这就……给他全灌了……“

“哇！队长好大方！”

“不愧是队长！富有！这得刷多少副本才能攒这么多营养液啊！”

队员们纷纷吹起彩虹屁。

这一次，队员们发自内心的吹捧，以及充满崇敬blingbling的眼神，非但没让白尽夜有丝毫快感，反而让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