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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以前的各路研讨会上,与会嘉宾之间因为意见不合互相嘲讽的有,拆台扒皮的有,直接宣布对方不学无术品行不端的也有。但那至少都还在“文人斗气”的范畴里,可像孙立恩这样张嘴就直接骂“傻逼”,而且一口气骂三个人的,别说见,听都没听过。

原本台上这三位说话口无遮拦的,其实就得罪了不少人。台下坐着的可不只是民营医疗企业的从业人员,公立医院和专业院校也来了不少人听讲。大家本来是打算来听听看对诊断中心这种全新模式的理解和意见的。谁知道台上这三位直接冲着公立医院就开起了炮,而且还炮火连天不带停。说好的社会医疗机构诊断中心的设立与流程呢?

开研讨会跑题本来就是个非常惹人烦的事情,跑题不说还地图炮这就真的很过分了。台下众人原本都打算直接退场,但看孙立恩张嘴就骂,顿时来了兴致。有些好事者甚至摸出手机向不在会场的同伴们通报消息——“快来主会场看看,公立医院的医生骂人了嘿!”

孙立恩其实真的很生气。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他自身就代表着第四中心医院的形象,这就要求他还要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骂人的时候还要面带微笑,真是越骂越生气。

毕竟是个25岁的年轻人。虽然比不上20刚出头的时候血气方刚,但平时在医院工作里遇到的压力和冲突,再加上周围环境持续性的误解和敌视,这让孙立恩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火气。但工作太忙,而且遇到的家属说真的又太可怜,孙立恩实在是没地方出这股邪火。现在有三个不长眼的混蛋直接撞到了枪口上,这种天赐良机要是再不抓住,孙立恩简直能剥了自己的皮。

“首先,我要向各位与会人员说声抱歉。”孙立恩说话的时候,那三个被骂“傻逼”的发言者顿时一起变了脸。潘教授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似乎准备来上一场物理层面上的辩论。但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却像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似的,直接把他给围了起来。而孙立恩则根本没去看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诚恳的向台下看热闹的人们道歉道,“小孙我对诊断中心的设置和流程问题也没什么研究。今天来参会,本来是打算坐在台下受教的。但会议举办方的流程可能出了些差错,我被当成了专家学者放到台上还要发言。不过这样也好,要是让我全程在台下听着这三个傻逼大放厥词,小孙我可能得气到脑出血。”

台下传来了一阵会意的温和笑声。

“那么,既然我说你们是傻逼。”孙立恩转身看了看被团团围住的三个“专家”,微笑着转身朝着台下道,“那就总要有些证据。对于刚才三位的发言,我做了个记录。咱们一条一条的来谈一谈。我相信,真相总要比巧舌如簧更有力一点。”

“第一,这是潘教授说的,我在这里引用一下,‘政府对公立医院的支持力度过大,医疗设备采购存在过度求好,求新,求贵的现象。’”孙立恩从记录本上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台下安静的听众们。“我对这个问题有一句反问——难道利用政府资金去购买已经被现代医学界证明没用的,过时的,便宜的治疗设备才好么?浪费税金才是犯罪行为吧?”

台下的听众们开始哄笑了起来。

“至于支持力度过大。”孙立恩摇了摇头,“公立医院承担的就诊压力是整个医疗体系里最大的。而且那些疾病最为复杂,病情最为凶险的患者,都会来公立医院接受治疗,而不是去什么民营医院就诊。举个例子,这一个月来,仅我们宁远第四中心医院急诊科,就接诊了一名多发弓形虫感染患者,一名腹型心脏异位的成年患者,七名有机磷中毒患者。”孙立恩顿了顿,看着台下认真道,“这些患者的救治和诊断,都是依靠我院的设备以及众多医护人员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实现的。没有政府支持,没有资金倾斜,我们不可能救回他们的性命。”

“第二,潘教授还说,拨款只拨给公立医院,而且那些雨后春笋般诞生的‘中心’都是政绩推动的结果。”

孙立恩叹了口气,“我之前还以为这位潘教授大概只是收了钱替人说话,现在看来大概是我错怪他了。他不是昧着良心说话,他只是单纯蠢而已。”

从两个大门里涌进来的听众越来越多,但现场仍然保持着安静的氛围。只不过听到了这里,孙立恩再次收获了一大批笑声。

“脑卒中和心肌梗死,都是致死率极高,致残率极高,但可以通过快速抢救和治疗,大幅度减少后遗症的疾病。医院设立的这两个中心,就是为了让有这两种疾病的患者尽快接受治疗的举措。患者一旦表现出符合条件的症状,就会被迅速送入中心,然后按照既定流程,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治疗。这个举措挽救了不知道多少生命,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个家庭。所以,是的,这确实是一个政绩工程。对于公立医院和我们的医疗系统来说,救命就是最大的政绩。”孙立恩朝着被围到连头发都看不见的潘教授摊了摊手,“只要老百姓能够受益,追求政绩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但接下来,潘教授就开始捏造事实了。民营医院没有急诊科?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向相关部门申请设立而已。实际上,国内很多民营医院都有急诊科。只不过急诊这个科室真的不赚钱,所以民营医院设立科室的积极性不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