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桎梏在不见天日的深井之下,永远只能作为井水存在。

如果它不能被提取为更抽象的“水”,就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自然也无从把自由交付给许垂露。

此刻,她意识到自己对水的概念理解得太局限了——水无色,受热后却能形成浓白的有色雾气;水无形,遇冷后却能化为峭削的异形寒冰……有色无色,有形无形,诸相非相。

究竟什么是水?

云气缭绕,怒涛倾注,冰壁夹立。

轻水如烟,平水如流,重水如铁。

她既要水的轻盈,也要水的平润,更要水的锋利。

但是眼下,她最需要的是能受她掌控、形色最易更改的……轻水。

她将所有的精神力都投注在汩汩冒出的大团烟雾里,她要看到被提取、被剥离、被升华的、独属于她自己的轻水。

[宿主,请注意您的体力。]

无需朝露提醒,她也知道自己体力正在快速流失,但这同时意味着她的思考是有效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此刻停下。

锅中的井水沸腾了。

她听到沸水鼓噪喧嚷,更听到心脏撞颤不止。

然而快要聚集成球体时,那些雾气又十分轻灵地往外散去,像是在戏弄她目眦欲裂的注视。

【就因为这水不是我亲手打的所以不听话吗!】

[您不该操之过急,如果勉强自己……]

【我偏要勉强!】

许垂露下意识接道。

但这玩意实在勉强不来。

她在心里反复温习着刚才提取质的过程,把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嚼得发烂,甚至对这些流烟发出真挚的恳求——它们依旧无动于衷,短暂盘桓后便冷酷无情地抽身离去。

“倒是给我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