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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忽然砰的一声,一艘敌舰向他的座船开了一炮。只见炮口吐出一条长长的火舌后向后一缩,一个火球直飞过来。若是击中,他这船也要立受重创,逃都逃不掉,只能等死了。宣鸣雷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谁知那火球眼看就要飞到,忽地一落,却是来势已竭,掉进了海里。

敌军的舷炮厉害,射程却不及抛石器远!宣鸣雷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丝亮光。本来在他心中,“败了”这两个字已经浮了上来。有生以来第一仗,竟会是这般一个惨败。不过,这一场惨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责罚自己了,因为接下来五羊城的覆灭已在眼前。可是看到这情景,他却又有了一线希望。

而且舷炮不像抛石器,什么地方都能打到,它能打到的位置有一个高度限制。只是,发射的速度抛石器却远远不及,抛石器抛出一个炸雷,敌人已打出了三炮。何况敌人数量上也有优势,数舰围上来齐发,己方一舰往往就毫无还手之力了。所以只消保持一定的距离,敌人就无计可施了。

想到了此点,他沉声道:“即刻传令,要诸舰依照我舰与敌舰距离,不可过于接近!”

那传令兵依言发下令去,宣鸣雷一队诸舰都已得令,但那传令兵却苦着脸道:“纪将军那边看不到了。”

现在空中炮火横飞,纪岑一队自顾不睱,自是看不到宣鸣雷的号旗,就算看到了,他已陷入重围,诸舰多已受创,也已无计可施。

纪兄,自求多福吧。宣鸣雷只是转过这般一个念头。现在纪岑的死活自己已顾不上了,自己只有勉力支撑,不让己方全军覆没。他从怀里摸出酒壶捏在手里,却不打开壶盖,只是沉声发令。

转舵,退后,退后,退后。在退后的同时,发射炸雷。此举果然行之有效,北军的舷炮大多打不到伏击队,纷纷落入水中。纵然伏击队用抛石器抛出的炸雷精度亦不甚高,但五六发中总有一发击中。敌舰见对方如此无赖法,奋起直追,可大海无边无际,宣鸣雷退到天边都没关系,双方都是雪级战舰,又是同一方向,他这一队越退越远,虽然狼狈不堪,可几艘战舰受创都不算重,反是北军战舰被他们的抛石器不时击中,已被击沉了一艘。但进退之间,他麾下也有一艘战舰被击沉,船上水兵纷纷跳海逃命,分散到其余几艘战舰上。

战势已成胶着之势。在北军阵尾,纪岑一队剩下的六艘战舰无一不伤,其中两艘伤势极重,岌岌可危,进退不得,只在苦苦硬拼。队首,北军诸舰追击着步步后退的宣鸣雷一队,却成了任人击打之势。他们有心不追,可宣鸣雷还当真惫赖,就是保持这样一个距离,敌若退,他就进,炸雷一颗颗不紧不慢地抛出。抛石器的发射速度自是远不及舷炮,可这样只有一方能击中,另一方自是大为吃亏。但北军若是一追,宣鸣雷又全军后退。他对水战极是谙熟,水战队又是精锐,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另外几艘船跟着他保持距离,不住拉锯,北军护航队前队诸舟督全都叫苦不迭。

这情形,傅雁书也已看得清楚。傅雁书原本在最后押阵,纪岑的猛攻亦不易对付,但到了这时,纪岑一队被打得七零八落,海面上尽是五羊城水军浮尸,他已不像战事起始那样吃紧了。而阵首的不利之势,也落到了他的眼里。他将望远镜一收,喝道:“传令下去,阵尾诸舰继续攻击,务必全歼敌人,我舰上前!”

北军二十舰雪级战舰现在还有十九艘,阵尾十艘,阵前九艘,其中两艘重伤,一艘在阵尾,一艘在阵首。阵尾那艘有友舰保护退护,已无危险,但阵首那艘却在遭五羊城水军的集中攻击。宣鸣雷剩下的五艘战舰发现了这艘敌舰受创甚重,全都攻向这艘,纵然炸雷命中率不高,可总是有一颗命中。再被击中两颗炸雷,这艘战舰定然也会沉没。傅雁书一边指挥座舰上前,一边发令道:“传令下去,除了斩波号,其余诸舰分散,尽数攻上!”

斩波号便是受创最重那艘。阵首九舰得令,八舰上前,斩波号不动,伏击队见敌军上前,便纷纷后退,已击不中斩波号了。宣鸣雷见敌人分散开来,皱了皱眉。抛石器的精度不够高,现在海上颠簸加剧,准确度更差。敌人围在一处时,打不中这艘,也多半要打中另一艘。现在敌舰分得散了,投出的炸雷无一命中,他便下令不要再投。船上炸雷毕竟有限,如果投光了,到时就算这无赖手段也使不出来了,那才真个是大势已去。

此时伏击队不再投掷炸雷,而北军舷炮又打不到伏击队,阵首一时间静了下来。远处的阵尾却仍是爆炸声不断,纪岑还在苦战。

是傅驴子亲自过来了。宣鸣雷见到北军诸见改了章程,心中便这样想。这时一艘北军战舰从阵尾劈波斩浪而来,快到近前时,突然停住了。宣鸣雷身边的传令兵叫道:“宣将军,他们在发旗号!”

五羊水军和东平水军,本来同属共和国水军,旗号自然也是相同的。宣鸣雷看着对方的旗号,逐字认道:“反、贼、宣、鸣、雷……”他苦笑道:“是傅驴子,劈头就骂我一句。”

双方将领尚未通过名,但傅雁书和宣鸣雷本是同门,虽不曾真个交过手,可纸上演习不知有多少次了,各自对对方的手法烂熟于心。旗号劈头就骂“反贼宣鸣雷”,除了傅雁书还有何人?宣鸣雷道:“兄弟,你也打旗号,回骂他‘傅驴子,想死就上来’。”

那传令兵一怔,道:“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