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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鸣雷道:“这是他晚年和邓帅相遇,在酒席上即席赋的。当时我也在场,邓帅听他唱完,眼泪都流下来了。闵先生说的,应该就是邓帅了。”

郑司楚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了。”他忽然笑道,“若是小芷听你唱这般一首《一萼红》,多半也要朝你发一顿脾气了。”

宣鸣雷只是笑了笑,心道:曲风不同,你到底还是对音律知之不详。他放下琵琶,忽道:“郑兄,今天令尊和申太守是在准备大事了吧?”

虽然没有人和宣鸣雷明说,但宣鸣雷亦已听到风声了。郑司楚道:“是啊。”

宣鸣雷望着远处海天一线,叹道:“虽说此事胜算很大,但到底不是十足十。万一有了意外,郑兄,我们是不是就该跑路?”

郑司楚这回倒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宣鸣雷笑道:“码头从昨天起就停了这么艘大船,我又不是瞎子。今天这日子,申小姐也跑过来,分明是申太守以防万一,万一他们举事失败,让她也跟着我们跑路的意思。”

郑司楚道:“那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估计,现在应该能成了。”

宣鸣雷点了点头道:“若是不成,城中定然已经大乱。毕竟,五羊城要公然反叛,铁了心要跟大统制走的人不会答应。不过明天城中还应该会乱一乱,希望申太守未雨绸缪,已作准备。”

城中上下,定然不会万众一心,难保不会有铤而走险的,特别是军中的中下层军官。郑司楚淡淡道:“如果是前些日子,我还有这个担心,但现在已不担心了。”

宣鸣雷道:“噢,你哪来这么大信心?”

郑司楚微笑道:“申太守心思缜密,诸事都已有准备。那天余成功去见他,虽然他当时并没有觉察出意外,但暗中却已做好防备。当时这几个刺客本意定然是想刺杀申太守,但发现无从下手,这才退而求其次,前来刺杀家父。”

宣鸣雷又点了点头道:“确实,你说得是。看来‘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乃是兵法中一句名言。郑司楚对此话实是有切身体会,当初西征朗月,方若水一军就是因为不知五德营底细,以致久攻不下,后来毕炜前来助战,五德营的底细已多半摸清,终于一举成功。而随毕炜远征西原那一次,同样是不知五德营在西原已有种种变化,结果败北。后来三上将的大军远征,又何尝不是知己而不知彼,结果被五德营的新武器偷袭得手,以绝对的优势出征却灰溜溜地逃回来,毕炜更是将性命都丢在了那里,而方若水与胡继棠两位上将军虽然逃得性命,前半生所建立的声名亦已丧尽。

击败他们的薛庭轩,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更是曾与自己斗枪落败。想到这一点,郑司楚心中却不是得意,只是说不出的痛苦。当年击败薛庭轩的喜悦,现在却仿佛成了一根插在他心头的尖刺。薛庭轩已成为传说中的人物,自己呢?在大统制追杀下苟延残喘,甚至,不是大统制的直接目标,仅仅是作为父亲的附带物!而这一点更让郑司楚有种窒息感。在他心底,自己永远不是什么附带。

与大统制对抗到底,不仅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