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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托着厢板跃出,便是狼旗军也吓了一大跳。那辆大车一直都没动静,薛庭轩人在外面,他们都以为车中大概只是些杂物,并没有人,没想到竟会有人出来,一时间也忘了接着射箭。北斗人在半空,只觉手上忽地一重,一阵疾雨般暴响,自是那些箭尽射在了厢板上。几十支箭本身份量虽然不大,但射来之势尽数加在厢板上,他力量虽然不小,却也禁不起这般大力,人登时落了下来,正在薛庭轩身边,喝道:“薛帅,快走!”

薛庭轩没想到北斗竟然是舍命来救自己,一时竟有点不敢相信。北斗奋力一推厢板,又喝道:“还不走吗?”薛庭轩见他推开厢板,左手上已是鲜血淋漓,定是有箭头刺透厢板,伤了他手掌,但北斗浑若不觉,他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道:“快走!”一个箭步向前冲去。

仆固摩利支没想到半道上竟会有这等变故,眼看着薛庭轩已如鱼肉在俎,又脱网而去,只觉胸口一闷,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他也来不及射箭了,抓起狼笳凑到嘴边,奋力一吹。这一声尖利之极,几同钢针入耳,正在撕咬马匹的群狼闻声都抬起头来,又看向薛庭轩一众人。只是狼终是狼,虽然被狼旗军驯练得甚是得力,可嘴边已有血肉可食,谁也不愿弃易就难,再去攻击这些手中有武器的敌人。也就在这时,从仆固摩利支身边却有一道黑影疾射而出,直扑向薛庭轩。

那是一条巨狼。这些狼每一条体型都不小,这条巨狼却几乎有寻常狼的两倍大,与一个人差不多长了。

这才是狼王。

这狼王是仆固摩利支亲手调教出来的。狼与狗同出一源,但狼野性要大得多,极难调教,要驯养狼王,更是不可能。但当初赫连突利突发奇想,让狼与最凶悍的狗杂交,生出这种混血之狼,然后再扶持其当上狼王。因为这狼王有一半血统自猎犬而来,因此才能听命,也才能指挥狼群。仆固摩利支亦知若没有狼王约束,千辛万苦驯出的这一群狼也根本无法听从命令,所以一直没让狼王出击。可到了此时,群狼无功,箭矢徒劳,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了。一驱出狼王,他亦打马上前,向薛庭轩冲了过来。

薛庭轩此时已冲到了车边,紧贴着大车侧壁。见北斗也冲了过来,他道:“北斗兄,你手上的伤要紧吗?”

北斗淡淡一笑道:“尚无大碍。”

虽然薛庭轩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舍命来救自己,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将腰刀递给北斗道:“北斗兄,拿着。”

北斗手无寸铁,接过刀来,心知薛庭轩也已信任了自己。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刘奔忽然叫道:“薛帅,狼!”

狼王已扑到了薛庭轩身边。这狼王因为体型要大得多,一步当得两步,更是快得异乎寻常。北斗脸色亦是一变,他身法快如鬼魅,但这狼王竟似比他还快。眼看狼王便要扑到薛庭轩身上了,边上忽地有个人冲了上来,和身向狼王撞去。

那是个金枪班。狼王一口咬下,正咬在这金枪班咽喉处,但那金枪班已怀必死之念,仍是用最后一口气向前冲去。他手中提着长枪,这临死前一击竟是连狼王也挡不住,枪尖破体而入,有半尺许没入狼王体内。狼王终是兽类,哪会想到竟然有这等以命搏命之举,惨叫一声,向一边翻滚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了。狼王统御狼群,本就靠的是实力,一旦狼王衰老无力,便要被群狼活活咬死。边上群狼原本也要跟着狼王扑过来,眼见狼王一下便受伤倒地,心道是个便宜,登时不来扑人,反向狼王扑回来撕咬。狼王虽然腹中受了重创,却还不曾毙命,反咬之下,登时群狼撕咬作一团。

仆固摩利支没想到狼王一击无功,反倒受创,苦心驯出的狼群也已乱作一团。他心头一阵痛楚,再忍不住,一口血直喷出来,将马头都染得殷红。边上一个狼旗军惊道:“摩利支,你怎么样?”

此时不远处已有阿史那部众的声音传过来,显然马上就要赶到。薛庭轩一干人只损折两人,还多出一个来,一时间哪里还拿得下他们。再拖下去,等阿史那部大队赶到,狼旗军便要全军覆没了。仆固摩利支见身周同伴还要扑过去,勉强提起力气道:“快……快退!”

他吐出一口血,已没力气再吹狼笳,伸手将狼笳扔给了那同伴。那狼旗军接过狼笳,心知仆固摩利支说得没错。这一次攻击策划得天衣无缝,前半段亦滴水不漏,但薛庭轩一众的韧性却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再缠斗下去,未必能取下薛庭轩性命,但狼旗军却再无生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赫连突利已经遭行刺而死,仍然想着保存实力,以待再举,因此已没有斗志。

那狼旗军一吹响狼笳,狼旗军立时退却。只是狼群因为失了狼王,便四散逃窜,并没有跟着他们而去。

见这些敌人退走了,薛庭轩如释重负,不由长吁一口气。他经历过的生死关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险死还生。他看了看边上的北斗,忽道:“北斗兄,你的手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