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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少年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转身便要去带马。陆明夷也转过身去正要走,忽然扔过一个水囊道:“北边没人,往北走吧。”

少年先还是怔怔地不知所以,见他们真个要走了,眼里忽地流下泪水来。他拣起了水囊,转身向北而去,消失在了暮色中。

当号角响起来的时候,郑司楚正半躺在榻上看着一部的《十七年战史》。共和国虽然成立已有十九年了,但这个国家究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却一直没有详细而明确的记载。

他正翻着,程迪文忽然挑帘进来,叫道:“司楚,前锋回来了!”

郑司楚放下了手中的书,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道:“大帅呢?”

“冲锋弓队带回了他的首级。”他说得有些迟疑,眼里也有些哀伤,“毕将军正率队迎接,你不去吗?”

“不去了。我只是个校尉,这些事就让他们那些大将做去吧。”

郑司楚现在的军衔是校尉。虽然军衔不算高,但军职是行军参谋,有权列席军机会议,也算中级将领了。前两年程迪文与他都参与了围剿盘踞在朗月省的叛军之战,在那一战中郑司楚曾大放异彩,战后得到二等共和勋章。可是也自从那一战后,郑司楚一下变得沉默寡言,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了。程迪文叹了口气,道:“那我也不去了,毕将军想必也不会来难为我们。”

大帅在军中威望极高,军中中高级将领有三分之一都曾是他的直系下属。程迪文当初随父亲拜会过他,对这个平易近人的大帅极是崇敬。现在大帅被斩首而归,纵然事不关己,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拿起郑司楚的书,道:“你看什么呢?”一见封皮上几个字,吃了一惊道:“这书不是还在修么?你哪里搞来的?”

“这是第一版。”

这部《十七年战史》是国史馆奉命撰写的《建国史》中的一卷。承平修史,这是历来的传统。国史馆虽然从共和十年就成立了,但八年后才算修成初稿。不过《建国史》一成,大统制审阅时发现书中有许多地方立场有误,责令毁版重修,初印的一千部《十七年战史》也付之一炬,使得《建国史》上市的时间推迟到了明年年初。听得是第一版的,程迪文笑了笑,道:“你是从老伯那里顺来的吧?”

郑司楚的父亲郑昭是共和国国务卿,主管政事。《建国史》修成,是共和国的一件大事,郑昭那里当然会第一时间得到。郑司楚从程迪文手里拿了过来放进怀里,道:“你可别传出去,父亲还不知道我拿了他的书呢。”

程迪文见了这书,心痒痒的,想翻,只是被郑司楚拿了回去。他道:“书里有什么啊?以至于要毁版重修。”他和郑司楚同龄,今年也不过二十,正在年轻好事之时。如果不是出了这种毁版重修之事,他根本不会对这种书有兴趣。

郑司楚笑了笑,道:“我看到现在,也没看出什么来,可能是当中有几处提到了前朝帝国与我军协同抗击蛇人的事。”

抗击蛇人,那是一件大事。虽然程迪文和郑司楚出生的时候蛇人就已经被消灭,但他们听长辈说起那种妖兽之可怖,也是心有余悸,却也因为没见过而更加好奇。只是一听郑司楚这般说,程迪文诧道:“帝国军抗击蛇人?帝国军不是投靠了蛇人吗?”

“所以才叫立场有误吧。”郑司楚站起身,道:“毕将军在吹第二次集结号了,我们还是去吧。要是就我们不去,那也难看。”

他们的营帐也在中军,离毕炜的营帐很近。刚走过去,却见军中诸将已大多到齐,毕炜正与一个幕僚说着什么,面色凝重,也不知想些什么,他跟前却放着个小案。程迪文原本以为心伤大帅之死,很多他的旧部都不会来,没想到居然来得这般齐整,不出来的只怕没几个。而来的人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哀伤之意,他心中感慨,忖道,真是人一走,茶就凉。只是他看了看边上郑司楚,同样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哀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