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碗里连刺都被挑好的鱼肉,陆锦忽然有点惶恐,她有点羡慕起乔蔓的家庭来,但又想着,乔蔓这样的人也本该就是被人宠爱着的。

乔蔓侧头看她,说道:“尝尝cy的手艺。”

顾宜又黑了脸,心说乔逡和乔蔓不愧是父女,连气人的本事都不相上下。

在碗里的菜快要堆积成小山之后,陆锦从艳羡中回过神来,开口时险些咬到了舌头,她连忙说道:“顾姨,您太客气了,我自己夹就好。”这再往上堆可就吃不完了。

顾宜这才收了筷子,说道:“我这可不是客气,对客人,我从来不会给他们夹菜。”明眼人都知道,这话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继而又说:“那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多吃点,在咱家可不能饿着。”

别说饿了,都快吃撑了。陆锦点头笑了笑,侧头暗暗朝乔蔓斜了一眼。

乔蔓吃饭是细嚼慢咽的,连端碗和夹菜的姿势都像是造物者精心设计的,优雅得无可挑剔。她察觉到来自一旁的目光,顺着陆锦艳丽的脸庞缓缓往下,视线落在了那堆满了菜的碗上,那向来寡淡的双眼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

顾宜这一看便乐了起来,这两丫头吃个饭还你侬我侬眉来眼去的,就当她和乔逡不存在一样。

陆锦的镇定在cassiel回来之后顷刻间土崩瓦解。

cassiel叼着碗跑到了顾宜身边,那双黑溜溜的圆眼湿漉漉的,一副伤心的模样。

顾宜放下要去夹菜的手,说道:“cy,怎么就回来了。”

cy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长得实诚得很,本国人,非混血,是顾宜非得给她取一个英文名,因为她的本名实在是太难记了,而cy也花了大半个月才适应自己的新名字。久而久之,顾宜就忘记了,cy的本名究竟是夔螽鹬,还是叶虫鸟。

起初顾宜还问过乔逡,cy的名字究竟怎么念,乔逡敷衍地说:“遇到不会念的字,你就看偏旁部首。”

顾宜说道:“可钱它也不念金啊。”

后来顾宜索性给cy取了一个自己能记的名字。

cy说道:“夫人,您不是说带cassiel出去逛一圈吗,我带它走了两圈,感觉它心情还不错,就牵回来了。”

可cassiel现在却耷拉着耳朵,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它把碗放在了地上,然后趴下身,抬着眼直盯着顾宜看。

顾宜有点心疼,但还是忍痛说道:“cassiel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以后可以一个人。”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可以一只狗自己吃饭了,就在刚刚,你已经被我踢出了餐桌成员名单。”

cassiel很委屈,就散个步的功夫,怎么连位置都没了。

饭后,乔逡把陆锦叫去了书房,他戴上眼镜,把桌面上的几份文件资料拿给了陆锦,说道:“我知道你们最近和温齐来往密切,猜测到大概是为了这件事。”

陆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敢疏漏一字一行地认真看着。

没想到陆岐丰的三套别墅竟然已经成功转手了,总价近两亿,还不知是谁家买了回去。

乔逡说道:“据我所知,这两亿别说是填上资金漏洞了,连用来周转也不够。”他拿起笔筒里深灰色的钢笔,用18k金的钢笔头在纸上写下了一长串式子,然后将纸一转,让数字正对着陆锦。

他圈出了最后的那个数字,说道:“为什么陆岐丰的楼盘总是开盘售罄,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想抢到一套,想必你们去莫瑞名城的时候已经看见,里面有大半的房没有业主入住,甚至还没有售出去,他一直在制造这样一种虚假繁荣的幻象,将房价慢慢抬高,这也是国内开发商的通用套路。”

“现在这个虚高的价格,已经让很多人供不起放,而他的铺子也仍然在不断扩张着,资金没有办法回笼,面对银行停贷及自身资金不足的问题,不出一个月,他就会面临破产危机。”那金色的笔头在纸上一点,乔逡说道:“这是我估算下来,他欠下的总额。”

陆锦没想到乔逡竟然会对这件事上了心,她微抿着唇,说道:“他在业界的风评一年不如一年,他资金链出现问题的事我们也和温律师探讨过,他和合作商互存芥蒂,早就生了间隙,在这件事上,和他合作的几个集团恐怕不会出手相救,反而会对他落井下石,所以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申请破产,要么跑路。”

“如果他陷入了危机,你也免不了会被牵连其中。”乔逡合上了笔,屈起食指把眼镜腿往上抬了抬。

“我知道。”陆锦说道。

乔逡问道:“你们做了什么打算。”

实际上,多年积怨下来,陆锦急于让陆岐丰尝到苦头,却疏于考虑自身的处境,这段时间以来,她全然没有为自己做打算。在乔逡看来,她是在作法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