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提着灯,穿过纸灰弥漫而成的黑雾,手中灯笼摇晃了一下,她急忙伸手拢住,回头道:“小姐,夜里好像起风了,你身体还未大好,可再受不得凉,我们快些回去吧。”

看她的表情,显然看不见这周遭浮在半空的灰烬。

“你……”宣芝刚张开口,便见清月的瞳孔蓦地一散,眼中光亮和她手中灯火都一起熄灭了。她维持着回头的姿势,彻底僵在了那里。

“清月,你怎么了?”宣芝挥开眼前阴霾,急忙跑上前去查看,小心地抚过她的脸,试探鼻息,“清月,你醒醒!”

周遭的灰烬涌动着凝成一具人影,宽袍广袖,玉冠博带,从半空飘落至宣芝面前,伸出片片纸灰凝成的手抬起她下颌。

厅堂房檐下的烛火自他身后照来,透过纸灰拼凑的接缝,这具黑乎乎的身躯就像起了细细密密的裂纹,宣芝近距离对上那张裂纹遍布的大黑脸,吓得睁大眼睛,条件反射扬手挥去。

很奇妙的,鬼帝陛下虽然五官被烛光和纸灰糊成一片,连眼珠子在哪都分不清,但在那一瞬间,宣芝还是感觉到了他不悦地一眯眼。

她凭借本能挥出的巴掌已经到他脑袋边,又猛地刹住了。

——这一巴掌要是真的扇到申屠桃脸上,她可能会死。

“陛、陛下……”宣芝用了十成十的反应能力,硬生生将这一巴掌收回,按在自己险些罢工的心脏上,颤巍巍道,“陛下,你们鬼的出场方式非要这么惊悚和与众不同吗?”

饶是她收手及时,掌风还是将申屠桃侧脸的灰烬拂得散开了些,鬼帝陛下那张脸越发惨不忍睹,恐怖瘆人,他略微垂下头看向她。

宣芝一身素色衣裙,纤腰薄肩,长发用同色发带绑在脑后,不簪朱钗,也未施任何粉黛,脸颊在灯光下看着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身上的病弱气息还未完全褪去,申屠桃一眼扫过她周身,皱了皱眉,“怎么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