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早晚得散。

余蔓叹了口气, 两条小腿垂到床沿下, 以一摊软泥的方式着陆。她跑到院子里, 和夹着尾巴的大黄狗缩在墙根下的大黄狗玩耍,大黄狗今天很不在状态,蔫巴巴的。余蔓觉得无趣,又跑进堂屋,她以为堂屋无人,是个庇荫纳凉的去处,没想到一进门,便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堂屋满地狼藉,跟刚打过仗似的,余蔓记得西边有一张竹屏,后面摆着招待亲朋用餐的桌椅,现在那里空荡荡,地上架着一口大锅,锅下柴火正旺。

锅旁,一个穿长衫的精瘦男人坐在地上,捧碗大嚼。

余蔓眼睛一亮,心生欢喜,“爹,你回来了。”

他爹叫李嘉树,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文武全才,否则三湘盟主铁无双也不会将他招作东床快婿,还要将家业交付给他。

李嘉树扭身,从碗沿上抬起头,冲余蔓咧嘴一笑。

余蔓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她没穿鞋,脚上是一双布袜,脚底黏糊糊湿淋淋的,袜子已经洇透了。低头一瞅,地上淌得像河一样的液体,是血。

“爹,怎么回事?”余蔓小脸一皱。

李嘉树放下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爹刚才杀了两条狗。”

原来如此,难怪大黄夹着尾巴躲起来,狗耳朵都趴下了,余蔓张开短胳膊,小跑过去,轻车熟路钻进李嘉树怀里坐下。

李嘉树一下子僵住了,他们父女相处,常常这样互动,可是这一次,他不知所措,茫然中还带着一丝丝恐惧。

余蔓忧心忡忡,小声嘀咕,“娘看到,又该发脾气了。”

李嘉树自幼父母双亡,家境清贫,吃过很多苦,虽然少年发迹,前途无量,可生来便是盟主独女,千金小姐的妻子百般看不上他。新婚时期妻子还能装装样子,后来装不下去了,就变成人前恩爱夫妻,人后翻脸无情,动辄奚落辱骂。

余蔓看着锅底燃烧的柴火,竹屏和桌椅的残片依稀可辨,心道,说不定爹娘已经吵过了,明天这个家就正式散伙了,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