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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鲲摇摇头:“不不不,大洋国的投资环境其实远不如那些有精明领导人的专制国家。之所以大洋国还有那么多高科技公司、那么多国际巨头,只是因为大洋国其他方面的硬性素质太强了。而政治方面,其实是给大洋国拖了后腿的。”

朱猷栋不由自主地追问:“何以见得?”

顾鲲:“很简单,为什么这些年搞实业开厂的纷纷逃离大洋国?工会强大只是一方面,我们更要看到问题的本质,那就是工会其实也只是档派正治的棋子、白手套罢了。

大洋国的产业政策,乃至其各州的产业政策,是随着上台派系的变化而变化的。今天部分州之所以看上去产业政策还比较稳,只是因为它们一贯是‘深南州’或者一贯是‘民猪档铁票仓’罢了,所以地方上执正的派系一直没怎么变,给哪些产业优惠的套路也就比较稳定。

可是,我们也要看到,这些年摇摆州和由铁票仓变得摇摆、倒戈的州越来越多了,所以大洋国的实业投资者陷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当中。他们完全不知道今天投钱来这儿开厂、州长市长承诺给他的优惠,明天州长市长下台了、换个政敌上来还会不会给他。

所以,大洋国只能越来越虚拟经济化,不只是因为工会在逼他们走,更是因为他们要让自己的肉身变得轻量化,变得不依赖任何一个州作为他们的根据地,变得一旦支持他们的州长乃至总统滚蛋了,他们可以立刻去别的州或者别的国家。

至于公会,呵呵,说到底他们所谓的强大,只是因为政客需要这个白手套,去把那些‘给我的政敌筹钱拉票’的家伙干掉罢了。

这么一比,‘开明、懂行的人当君主的君主制’,投资环境就太优越了,因为只要君主不被赶下去,他承诺的优惠条件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搞实业、搞其他要落地、跟地方紧密结合产业的资本,就可以放心做长线考虑,不用为随时准备跑而留几分后手、不敢出全力。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无非是告诉你,兰方的环境其实很好,我只是希望兰方能给世人继续留下这样的好印象,让信心增值。至于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也看不上——兰方别的都不值钱,只有一个‘对未来长期、稳定的政策预期’,最值钱。”

兰方任何有形的东西,其实都不算太值钱。

只有信心最值钱。

而信心是需要靠稳定,各方面的稳定,也包括统治者能长期统治带来的稳定,来构筑的。任何人如果动手,这个脆弱、无形的信心就打碎了,谁也得不到,双输。

信心,是不可能通过抢夺的方式,从一个人手中转到另一个人手中的,它只会一碰就崩溃。

所以,顾鲲不会觊觎所谓的爵位,他是朱猷栋最安全的长期盟友,不管下一代是否有纠葛。

这就是顾鲲这番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给朱猷栋成功传达的东西。

“我真是老了,罢了罢了,我别的条件也不限制你了,就看你跟悠然有没有这个缘分,她看不看得上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