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钱的人，那不是傻子吗？

王林问道：“忠叔，她为什么不接受十个亿的赠与？不会还嫌少吧？”

忠叔道：“唐玉梅对唐老板说，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都不能要你的钱。如果你不是我的父亲，你的钱跟我没有关系，我当然不能要。如果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给我钱，无非是为了赎罪。我接受了你的钱，就等于代替我死去的母亲原谅了你犯过的一切罪过！对不起，我不能代表我母亲原谅你！你如果有心，就去她坟头烧十个亿给她，请求她的原谅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林听了，忽然有一种想泪目的冲动。

这个女人原来是这么想的！

生者的确没有权利，代表死者去原谅一个人！

唐季贤抛弃她们母女的时候，应该就会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或许，这就是唐季贤气出心脏病来的原因？

“唐老板拜托我照顾他的女儿和外孙女，这可难了！她们忌恨唐老板，不会接受他的一切赠与！怎么办？”王林喟然长叹。

忠叔道：“王总，如果你这么过去，直接跟她们说，这是唐老板的安排，那她们肯定不会接受的！你看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式接近她们？”

“换一种方式？”王林摸着下巴思考。

忠叔道：“王总，你在申城是个有名望的人，你以慈善家的名义，给她带去帮助，或许她反而能接受。”

王林道：“那就不提唐老板这个人？”

“千万不能提，你一提唐老板，那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也不能进去，她见过我，知道我是唐老板的人。”

“行，那我过去试试。”

说话间，车子来到一条弄堂外面。

忠叔把车子停好，指着弄堂说道：“王总，从这里进去，第三个大门进去，左手边有个小屋，那就是唐玉梅和张小婉住的地方。”

“好。”王林抬头看看附近的环境。

如果我们的视线，能从高空俯看的话，会发现这座古老的城市，有着纵横交织的道路，犹如动脉把城市分成若干个小区。每个小区之内，又有许多建筑与建筑之间形成的道，它密密麻麻布满全城，就像毛细血管那样细小却充满了生机。

这些道，就是弄堂，也叫里弄。

弄堂的房屋看上去鳞次栉比，挤挤挨挨，如果到晚上，这里面的灯光是如豆的一点一点，虽然微弱，却是稠密，一锅粥似的。

王林信步走进来，头顶是乱七八糟的电线和电话线，比蜘蛛网还要乱。

第三个门是开着的。

天井里晾着些青菜，大概预备腌的，一个老婆婆蹲在地下，在那阳光中把青菜一棵棵的翻过来。

斑驳的墙上贴满特效药的广告，垃圾箱满了，垃圾倒在两旁，阴沟泛着秽泡，群蝇乱飞，洼处积水映见弄顶的狭长青天。

楼上地上，扯着十几根绳子，晾出无数的内衣外衫，密密层层，在春风中摇摆。

参差而紧挨的墙面尽可能地把窗打开，那些一眼能看到的，那些窗子大小高低不同，各种颜色的窗帘被风吸出来又刮进去，屋里面的收音机嘹亮的放着各种曲调的歌或者评弹。

王林太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感受到了生活的逼迫、狭窄，但同时又感受到了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左边一扇门里，走出一个妇女，她端着一盆水，往外面的阴沟里泼来，那水猛的漫上来，浸到了王林的鞋子底下。

王林往旁边一跳，看了她一眼。

妇女咯咯一笑：“你是谁啊？来找人的吧？”

弄堂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打个响一点的屁，邻里街坊都听得到，所以谁家有什么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冷不丁的来了个陌生人，自然扎眼。

“是啊，大姐，我来找个人。”

“我看你还是个小伙子！你喊我阿姨才对！”妇女笑道。

在地上蹲着择菜的那个老婆婆也抬起头来笑了笑。

或许是听到下面的谈话，头上几个窗户里，都探出人头来，朝下面张望一眼，一见是不认识的人，便又都缩了回去。

王林轻咳一声：“我找唐玉梅。大姐，你认识她吗？”

“她就是玉梅！”择菜的老婆婆笑道，“人就在你面前，你都不认得？你是她什么人啊？”

王林仔细端详眼前的妇女，发现她跟唐家的几个儿女长得完全不像。

唐玉梅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王林本来想说骗她说我是做慈善的，给你送温暖来的，但又觉得这样子太过突兀，人家只怕会把他当成骗子看待。

他记起一事，笑道：“我也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女儿张小婉的。”

“你找我女儿？”唐玉梅惊异的打量王林，“你是她的同学？不对，你年纪太大，你是她的老师吧？”

王林笑道：“说起来，我算是她的同学，我们在同一个考场考过试！”

唐玉梅啧啧两声：“那你未免也太显老了吧？我女儿的同学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你看着起码有二十多岁了吧？”

什么时候二十二岁的男人，也叫显老了？

王林心里抓狂，老子正当年轻呢！

他尴尬的笑了笑：“张小婉在不在家？”

唐玉梅道：“小婉她在家，不过，你找她什么事？跟我说吧！我们母女两个女人在家里，不方便陌生男人进屋！”

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