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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明家能回来又能怎样,太后灵堂前的事虽然大家都讳莫如深不敢提,可杜相还是屹立不倒,明家先前的宅子家产全部被充了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哎哟幸好国公爷你提了,既然夫人的娘家回京,总该备些礼送上府去迎一迎,不然倒让人说定国公家不懂规矩。可我又发愁,这礼究竟该送到何处去才好呢?”

明令仪仍然没有理会许姨娘,她朝曾退之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来主要是来看看你的伤,昨日我没有来,一是只因当时的情形你也清楚,我比不得你,几乎快吓破胆,来了连句利落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在这里碍手碍脚。

二是你本身英勇无敌,太医当时又说你的伤不会伤及性命,这点子伤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倒让人不知道是谁受伤了,徒令人发笑。

再者,眼看就要过年了,可太后娘娘才没了,吴国大长公主连着林老夫人,”

她停顿片刻,神情哀伤,“府里准备的那些热闹都撤下吧,所有人的衣衫也换成素净的。至于我阿爹他们回京住的地方,这些倒无需担心,我陪嫁中有处三进的宅子,虽然不大,住住也足够了,明天我就差人先去收拾收拾。”

曾退之许久未曾听过明令仪说过这般多的话,她不争不吵,言语始终条理清晰。他已经听够了哭泣抱怨告状,先前他喜欢女人小意温柔,却最终发现如许姨娘赵姨娘等她们这般的柔弱女子,不过是在高兴时拿来逗趣儿的玩物,在关键时刻却不顶用。

他直直凝视着她,原本就白皙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白得透明,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疲惫,昨日她差点就成了赵小校的刀下魂,自己也同样被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害了,听到她敬佩自己是英雄,心中又莫名地兴奋得意。

许姨娘眼珠子在两人身上不住地打转,见到曾退之神色不对,心里一慌顾不得其他,忙尖声道:“国公爷,该换药了。”

曾退之被许姨娘打断,怒意渐渐在心里升起,他横眉看过去,她还花枝招展穿着身深粉的锦缎衫裙,登时冷了脸训斥道:“许姨娘,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太后娘娘薨了乃是国丧,你却仍旧穿红戴绿,你是嫌弃你活得太长了吗!”

许姨娘眼里又蓄满了泪,柔弱得如同朵娇花,楚楚可怜抽泣着道:“我一时情急念着国公爷受了伤,随意拿了件衣衫穿了就赶了过来。夫人,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

“哭什么哭,晦气!”明令仪不耐烦听他们废话,干脆拉下了脸,厉声道:“还不赶紧伺候国公爷换药,再回去把你这身衣衫换了!”

许姨娘被骂得羞愧难当,转头看向曾退之正要告状,见到他脸已冷若冰霜,吓得将到嘴边的哭闹生生吞了回去,咬着唇低头拆开他腰上缠着的纱布。

明令仪死死盯着曾退之腰上的伤口,赵小校用的是朴刀,刀锋比寻常的刀要宽些,他的伤口最也约莫一指长,刀刺到腰上软肉处,不是他躲得快,刀几乎要将腰穿透而过。

伤处用羊肠线粗粗缝了起来,除了敷上去黑乎乎的药膏,还仍在往外渗着血丝。明令仪又抬眼看许姨娘,她那留着长指甲涂着蔻丹的手,拿起块湿布朝伤口抹去,小心地擦拭着药膏血迹。

曾退之痛得紧咬牙关,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吼道:“没用的东西,你哪是在伺候,我看你是成心想要我的命!滚!”

许姨娘吓得忙住了手,想哭又忙咬唇不敢哭出声,低眉顺眼站起身怯怯退下,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明令仪一眼。

曾退之瞄了一眼明令仪,不耐烦地道:“你来吧,仔细着要轻一些。”

明令仪垂下眼眸,温声点头应下,温顺听话坐在塌前的小杌子上,拿起先前的湿布巾,只在他伤口周围轻轻蘸了蘸。

她动作轻缓如羽毛,一点点地不厌其烦,极为耐心地抹去了上面留下的药膏,重又涂了药膏后,再拿纱布裹了起来。

曾退之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见她不疾不徐细致又温柔,伤口虽然疼却还能忍住,他终于松了口气,满意地道:“王大夫与长平也都是粗人,换个药比重新伤了一次还要痛,你手上动作轻,以后就你来伺候我换药吧。”

明令仪顿了下,朝他展颜一笑:“国公爷受伤,就算你不说我也应当来伺候的。”

曾退之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呆了呆,她此时她的笑容,无端端让他想到了明尚书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他神色淡下来,眼中寒意闪动,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虽然明家即将回京,可终是前途未卜,你也切莫太过张扬。现在你已经是曾家妇,是我曾退之的夫人,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般浅显的道理你应当早就懂得,也就无需我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