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听她先念着那些明家的老人,开心难过交织,已经眼泪汪汪。夏薇也跟着眼眶泛红,夫人念旧情,被卖了的仆人还会去想着找回去,以前将自己卖掉的亲生父母,却从没有那份心过。

“最重要的还是阿爹他们。”明令仪望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西北远比京城寒冷,这时怕已入冬。明尚书上了年纪,寒冬对他来说就是一道大难关。

她沉吟了下道:“要想办法送些帮手过去,暗自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平时也有个照应。”

秦嬷嬷泪流得更厉害,哽咽着道:“老夫人最怕冷,最好买些皮毛送过去,上好的炭,药材补品也不可少。还有程哥儿读书习字,劣质的墨刺鼻难闻,他怎么受得了”

明令仪叹了口气,耐心地道:“嬷嬷,阿爹他们现在是被流放,皮毛补品这等贵重物品,只怕还没送到他们手,就已经被看管的人发现了。再加上西北本来穷,又天高皇帝远,富不露财,若是手中有这么多好东西,反而会给他们招来危险。”

秦嬷嬷被吓住了,仔细想想也是自己思虑不周,忙打消了先前的主意,只坐在那里听明令仪安排。几人商议了几句后,夏薇起身去了大厨房提晚饭。

平时夏薇去大厨房提晚饭,正常情况下只需要小半柱香的功夫,这次却等了近一个时辰,她才气冲冲回来。

秦嬷嬷见状不对,忙上去帮着她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关心地道:“怎么这么久,厨房又为难你了?”

“可不是,厨房说最近天气热,冬藏夏补,要给国公爷炖滋补的汤。除了国公爷的,还有老夫人,晋哥儿泰哥儿岚姐儿,赵姨娘许姨娘这些主子们都要补,没有功夫做夫人的饭菜,就给了我这些饭菜,说是凑合着吃一口。”

夏薇将食盒里的碗碟往案几上一扔,里面装着些馒头与糊成一团的汤饼。明令仪只看了眼就笑了起来,赵姨娘这是气狠了,又开始在饭食上克扣她,不在意地道:“秦嬷嬷,去拿些银子去让黄婆子买些冷淘回来。”

秦嬷嬷本来也生气,可想着这么晚大家都还饿着肚皮,忙拿了银子出门去找黄婆子。夏薇怏怏地道:“张厨娘悄悄告诉我,说是我们最近只怕都难吃到正常的饭菜,让我提早做好准备。夫人,你说我们能做好什么准备,不过是让黄婆子去外面买饭食,以后难道都要出去买才能吃上饭么?”

明令仪正看向窗棂外,微笑着道:“不会,饭菜来了。”

夏薇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只见曾退之正沿着回廊走了过来。她忙起身到门口帮着打开帘子,他一走正屋,便看到摆在案几上的碗碟,愣了下问道:“这么晚怎么还没有用饭?”

明令仪上前曲膝施礼,随意道:“大厨房太忙,没有来得及做偏院的饭菜。国公爷可曾用过晚饭?我让秦嬷嬷去买了冷淘,天气热吃起来正合适。”

曾退之皱起眉头道:“天气热也不要贪凉,外面的吃食总是不干净,哪能比得上厨房做出来的让人放心。”

明令仪应了声是,走到案几前拿起馒头又放了回去,再端起汤饼,犹豫了半晌,还是放回了案几。

她满脸的为难,说道:“天气太炎热,厨房离偏院短短一段路,汤饼就糊成了一团,实在是吃不下。”

曾退之见到已看不出原样的面糊糊,心里大致知晓了怎么回事,不免有些生气,脸色也难看起来。

赵姨娘以前乖巧懂事,如今做出来的事却上不得台面。下午的时候已经来自己面前哭过一场,说是自己的一翻苦心被误解,自己根本不在意那几个银子,夫人却不相信她,要将铺子夺去拽在自己的手中。

徐延年当时也在,他只淡淡地道:“那都是夫人的嫁妆,在官府备过案,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管着她的嫁妆。姨娘切莫乱说,国公府从来不是抢占儿媳嫁妆的人家。”

曾退之只觉得说不出的烦恼,原本温柔可人的小妾,竟然让他觉得厌烦起来。他目光沉沉,看着淡然沉静的明令仪,心情复杂难辨,片刻后道:“长平先前来说,你明日要请他们出去帮着你接收铺子?”

明令仪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我都不记得那些铺子究竟在哪条街上,让他们去帮我掌掌眼,顺便借着国公爷你的威信,吓吓那些伙计。给他们提个醒,做买卖要讲究公道,不能以次充好只顾着赚钱,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曾退之神色缓和下来,点点头道:“赚多赚少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说国公府的铺子坑人。明日早些让长平驾车跟你们去,要好好给他们立规矩,别让他们糊弄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