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掩饰也掩饰不了,也干脆地道:“既然二叔这么说,那就烦请大长公主与林老夫人,还有诸位夫人一起做个见证,看曾某是不是逼迫明氏,压着她的头认了嫡子。”

众人重又回正屋坐下,曾二老爷带着总角小童坐在曾退之上首,丫鬟婆子上了茶,他端着茶杯吸溜得震天响,整杯下肚之后一抹嘴道:“再来两杯,不,干脆多倒几杯来,天气这么热,放在这里先凉着才好喝。

还愣着做甚,给大长公主她们也多倒几杯去凉着!这么烫的茶水娇客怎么能下嘴喝?哎,算了,府里由小妾当家,哪能有什么见识。”

有人实在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吴国大长公主一辈子高高在上,从未与曾二老爷这样滚刀肉般的泼皮打过交道,哑然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好。林老夫人则同情地看着已经快气晕过去的曾退之,暗自叹了口气。

明令仪垂下眼帘,掩住了眼里的笑意,她能断定又是霍让请了曾二老爷这尊大神出来闹事,只是她真不在意谁做嫡子,曾退之这个年纪决也不能没有嫡子,如果不记个姨娘的到她名下,难道还要她自己与曾退之生一个?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直发寒,抬眼看到曾二老爷身边的总角小童,顿时愣了下,又忍不住想笑了。

曾二老爷迅速变脸,神色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道:“侄儿啊,你二叔这辈子虽没有什么大出息,可就是品性好,身为曾家子孙,心心念念护着曾氏一族的名声。

你摸着你良心说说看,这件事做得是不是不地道?你要嫡子继承你的国公爵位,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二叔我肯定支持你。”

他蓦然变了脸色,将胸脯拍得啪啪响,痛心疾首道:“老子是你的亲叔叔,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族谱上还有我的大名,你就能装看不见?府里办筵席,居然连帖子都不给我一张,你自己也知道心虚,不敢让我知晓了。”

曾退之早已熟悉曾二老爷的脾性,不愿意跟他胡搅蛮缠,转头看向明令仪道:“明氏,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可有逼迫你将晋哥儿记在你的名下?”

明令仪还未说话,曾二老爷就抢先说道:“你这样还不是当众逼迫她?这屋子里谁也不是傻子,别的且先不说,你看看你的姨娘,身上穿的是缂丝,头上戴的是红宝石,哪样比在座的各位夫人差?

再瞧瞧侄媳妇,啧啧啧,你怎么不让她干脆顶块金砖出来?幸得侄媳妇生得好,又有气度,不然还真是笑掉人大牙。”

曾退之气头之上,还真没有关注明令仪的穿着打扮,此时他下意识看过去,她一身黛绿衣衫,配着雪白的面孔,再加上她五官生得精致,又比寻常人深一些,黛绿这样老气的颜色穿在身上不仅不难看,反而更适合她沉静的气质。

只是她那套金头面,曾退之就算不懂妇人的首饰,可也能一眼看出做工粗糙,金钗都已发暗,看上去与她整个人格格不入。

他无名怒火又在胸中乱窜,他吩咐下去的事,居然下面的人敢这样阳奉阴违来敷衍他。

明令仪也是心怀鬼胎,拿到头面衣衫居然一声不吭,她在明家长大,怎么会看得上这些次等货。她绝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扮可怜,打定了主意让他出丑!

曾退之强压下胸间快喷薄而出的怒气,快刀斩乱麻只沉声道:“二叔,那你且说说看,我该当如何?”

曾二老爷放下茶杯,将总角小童拉到身前,慢条斯理道:“唉,既然你已经将小妾生的庶子记成了嫡子,我是长辈也不跟你计较,就退上几步,咬着牙也认了。

可一个嫡子又怎么够,不如干脆多记几个,我孙子就过继给你,他不但聪明伶俐,还保管是真正的嫡出血脉。乖孙,不,乖侄孙啊,上前去磕头叫爹娘!”

总角小童也不认生,蹦蹦跳跳上前就要磕头,曾退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冷冷地看着曾二老爷道:“二叔,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曾二老爷见曾退之眼中已杀意闪动,极有眼色见好就收。他翻着白眼望天,拉长声音长叹道:“罢了罢了,如今我人老喽,不中用了,说出来的话后辈也不肯听。乖孙,走吧,跟祖父回去,咱们祖孙俩到祖宗跟前下跪求祖宗宽恕去。”

总角小童又笑嘻嘻地奔回他的怀里,牵着他的手离开,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曾退之脸色缓和了些,起身躬身施礼道:“都是某的不是,让大家看了笑话,某在这里跟大家赔不是了。”

林老夫人微笑着道:“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曾二老爷又是出了名的难缠,只怕谁摊上这么个长辈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倒是国公爷心胸宽广,能耐下性子与他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