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见许姨娘向来高高在上的脸,此时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心里隐约有隐约的畅快,待回过神,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尖叫道:“你说什么?”

“我的泰哥儿,他病情反复了啊,快要不行了啊”许姨娘身子软下来,伏在塌前痛哭,“他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祖母,你去看他一眼吧,我,没出息,你才是这府里的主心骨,没有你在场我根本应付不了啊。”

李老夫人心口一痛,连声道:“怎么会这样?王大夫看过没有?快,快,我们去看看,我的泰哥儿哟!”

汪嬷嬷听得心惊肉跳,忙扶起李老夫人,丫鬟极有眼色拿了衣衫手忙脚乱伺候她穿上,来不及梳洗,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许姨娘的院子。

王大夫正在给泰哥儿施针,见李老夫人与许姨娘都哭喊着进了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激动,定国公府后宅阴私事他见得不少,忙垂下眼帘掩饰了情绪,拔出针后恭敬施礼。

李老夫人急急扑过来,见泰哥儿双眼紧闭,小小身子无力躺在那里,嘴角还有些呕吐残渍,原本玉雪可爱的脸庞变得蜡黄,难过得又流出了泪,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大夫思索片刻老实答道:“回老夫人,泰哥儿肠胃弱,前些时日吃多了年糕积了食后又着了凉,腹泻才将将好,此次又服用了牵牛子,腹泻上更添了呕吐之症。在下已施针,暂时能缓解些病症,待服药之后再观后效。”

“牵牛子?腹泻之人怎么会服用牵牛子?”李老夫人听说泰哥儿暂时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怒不可遏,没睡好被吵起来的怒火在胸腔中乱窜,“谁这么大胆敢对主子下毒,这还得了,查,给我查清楚!”

王大夫暗自叹息,不着痕迹退到了一旁,嘱咐了几句丫鬟用药之事就忙退了下去,不去管院子里的鸡飞狗跳。

徐延年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在半道上遇到了王大夫,忙扯着他问道:“泰哥儿不是好了吗?怎么又病重了?”

王大夫慢脑门子的官司,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

“你是大夫,我不问你问谁?这府里才没了两个小主子,要是再一个没了,国公爷回来还不得疯掉?”徐延年挥退小厮,拉着王大夫寻到个僻静避风处,低声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王大夫满肚子的苦水,烦恼地道:“我真不知道,泰哥儿只不过服用了少许的牵牛子,老夫人也赶了来,不是天塌下来都没人敢吵醒她吗?我看只怕是又有人要倒大霉喽。”

“少许的牵牛子?”徐延年低声喃喃重复,拧着眉头道:“若是真要对泰哥儿下手,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会只肯用牵牛子,还只用了少许?”

王大夫看着逐渐亮起来,却仍旧阴沉沉的天,半天不语,良久之后道:“老徐,你我不过都是讨口饭吃,你有真才实学,原本不用困囿于此,府中太,你又是何苦。”

徐延年怔住,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王大夫看了他一阵,摇摇头背着药箱走了。

这一审就直审到了傍晚晚饭时,夏薇提着食盒进屋,脸色发白低声道:“夫人,许姨娘院子里的奶嬷嬷没了。”

明令仪放下经书,接过秦嬷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眉心微蹙:“怎么没了的?”

“老夫人一早就被许姨娘哭醒,去了她院子里亲自盯着审,先是传了一堆伺候的人去问话,独独没有见到奶嬷嬷,下人寻遍了府里,才在后花园的雪堆中将她挖了出来,此时她早已没了声息。”

秦嬷嬷听得心惊胆战,帮着拿碗碟的手都在抖:“这只怕是杀人灭口。”

明令仪没想到赵姨娘手脚如此快,干脆来个死无对证,问道:“泰哥儿呢?赵姨娘没露面?”

“赵姨娘前晚就有些发热病了,差人去老夫人那边告了病,说是怕过了病气老夫人。

泰哥儿只服用了少许的牵牛子,施针服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老夫人大发雷霆,说是府里后宅不安生,一定要查个清楚,直到她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王大夫去看了,说是她没有睡好,怒极攻心,只待服了安神的朱砂,好好歇息便会没事。”

明令仪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王大夫开了什么安神的药?”

“朱砂呀。”夏薇重复了一遍,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朱砂安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明令仪笑了起来,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是王大夫说泰哥儿只服用了少许的牵牛子?”

“是,泰哥儿肠胃弱,要是服多了,只怕救不活。”夏薇也觉得不对劲,疑惑地道:“你说要是奶嬷嬷真要下毒,怎么不干脆下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