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全毁了。

贾史氏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默默坐着不吭声。

王熙凤也不说话,只捧着一盏红枣茶,静静的坐着休息。她在宫里和皇后以及司徒曜打了半天的机锋,早就疲累不堪了,若不是为了宽慰贾史氏,她早就回房躺着了。

“哎,这或许都是命吧!”贾史氏沉沉的叹了口气,这才抬头看着王熙凤,“如今宝玉既然糟了这一遭,必定是无法在朝堂上立足了,只能一声游戏山水,做个闲云野鹤度日了。”

王熙凤闻言,只劝道:“日后如何谁人能知呢?左右宝玉现在还小,且用心进学才好。即便是去檀云寺休养,等到年节时候,琏二爷家来之后,难道还不许他一个孩子回家团圆么?”

“宝玉是个纯善的孩子,他到了檀云寺后,只一心读书上学,旁的一概不管不问,即便是当今和娘娘见了,也只有喜欢的。等到他们摸清楚了宝玉的性子脾气,难道还会觉得宝玉哪里不好?到那时候,宝玉自然有好前程等着呢。”

王熙凤这番话,却是实实在在说到了贾史氏的心坎里,握着她的手道:“我的儿,难为你如今怀着身子,还不计前嫌为了宝玉奔波。你素来是个好的,琏儿也好,有你们两人在,这家里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我和二爷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还得老太太您做这个定海神针呢。”王熙凤小小的拍了拍马屁,又转了话头道,“宝玉这病来的稀罕,那和尚道士也确实是有本事的,可见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黑手了。”

“这一场惊心动魄,原不该有的,可宝玉成日家只在家里打转,却依旧遭了人的迫害,必定是有人打定了主意害他。咱们虽说过了这一劫,可背后使坏的人,却不能轻易放过了。”

王熙凤俏脸含煞,厉声道:“今儿他敢对宝玉下手,明儿未必不会对其他人下手,到时候若是没有个和尚道士的来结尾,岂不是枉送了性命!”

贾史氏听了也生气,拍着桌子道:“查!务必一查到底,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咱们府里兴风作浪!”

两人说好了这些,王熙凤又道:“工部后天去给二爷送东西,陛下说若是咱家有什么要带去,明儿便交到宫里去。我这就回去收拾些厚衣裳披风什么的,再叫小厨房准备些干菜路菜,方便二爷在外头吃用。老太太这里,可有什么旁的要带的,明儿我一起送进宫里去。”

贾史氏听得要把东西送到宫里,就知道当今这是连贾琏都疑上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即又道:“我倒是想打发个小厮厨娘什么的,去照看着琏儿几个的身子,可如今却是不成的。只多多的送些银钱过去吧,我这里还有几件好皮子做的披风,到时候叫鸳鸯给你送过去,一并给了琏儿使唤。”

王熙凤一一应了,又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回了昭明侯府,叫下人们准备东西不提。

第二日下午,王熙凤准备了两箱子的吃食衣物,当面交给了顾氏宫里的女官,又得了顾氏和司徒曜的赏赐,这才回了家。

等到宝玉的病情稳定后,贾史氏不知道是如何对他说的,倒是欢欢喜喜的去了檀云寺休养念经。贾家备了四个小厮,跟着贾宝玉去了檀云寺,服侍他日常起居,其余的便都是庙里的和尚们,倒也过得去。

只是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贾宝玉的一言一行,王熙凤也暗中派了人去盯着。贾宝玉一如在家时候一般,只把每日早起后读书,改成了诵经半个时辰,然后跟着庙里的和尚师傅们,一同用一顿素斋。

虽说是素斋,但檀云寺毕竟是皇家寺庙,贾宝玉又是皇后娘娘发话去休养的,故此衣食住行无一不是上好的,也没有亏着他什么。只一件事,檀云寺内都是和尚,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也找不到,贾宝玉免不了对着几个小厮说道一二,时常怀念家中的姐姐妹妹们。

这倒也无妨,那些个言语递到宫中之后,司徒曜看了只觉得纳罕。

这贾宝玉看起来,并不像是热衷功名利禄之人,反倒真有几分佛家弟子的意味来。言语间虽然多有对上位者的不敬之意,只细细品味一番,却又像是痴话胡话,竟与世人都大不相同的。

司徒曜感叹了一番,只命暗卫好生盯着贾宝玉,若是有什么异动随时呈上来,便不再多问了。左右只是个黄口小儿,连进学都不曾的,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王熙凤的人见一起盯梢的少了,忙来报了给她知道,连带着这些日子宝玉的言行举止,也都一一详细说了。

王熙凤忖度一阵子,反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