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太上皇本来心肠就软,如今年岁起来了就更是如此了。
骆长霖没有立场围绕这个问题与之多言,就从袖中取出两份折子呈上:“尚书大人的病情已经好转,今日已经回衙门主事了,只是他听闻太子殿下近来常与太上皇一同起居,不敢带病前来面圣就差遣微臣来了。近日各地秋收已毕,赋税也陆续收齐上报,这是其中半数已经整理好的,请太上皇御览。”
太上皇拿了折子刚要翻看,偏殿里洗完手脸换了身新衣服的姬星野又已经摇摇摆摆的跑过来,直接钻过他臂弯拿屁股往他怀里怼,一边口齿不清的嚷嚷:“废……祖父废觉……”
黎浔平时有点宠孩子,她在京时姬星野要睡她只要不忙都会自己哄的,这就给小孩子养成了习惯,睡觉就得亲近的人陪着。
“没看见骆大人在么?皇祖父这里还有折子要看,你睡吧。”太上皇耐性很好的垂眸跟他讲道理。
书云也觉得他这样不好,伸手想把他抱走,姬星野就使劲缩在祖父的怀里,装模作样的伸手在太上皇手里摊开的折子上指点起江山:“折子……看……”
他虽然兴奋起来喜欢乱丢东西,但因为以前撕折子被姬珩揍过一次,现在就很长记性,扔归扔是绝不敢再撕的。
太上皇摸摸他的大脑门,示意书云不用管了。
书云行礼退出了殿外。
姬星野一小坨堆在太上皇怀里,俩人一块儿看折子,他嘴巴还不肯闲着,咿咿呀呀的不时出言点评。
不过小孩子的困劲儿上来也很快,没一会儿就消停睡着了。
他圈在祖父怀里,姿势不太好,太上皇怕他睡久了难受就示意陈忠年给抱进了内殿。
他这边看完了折子又去拿另一份。
骆长霖才又再度开口说道:“南边的这两个州春夏都有报过今年少雨水,有些偏悍,昨日收到的地方上的奏报说是虽不至于造成灾情,但今年粮食确实欠收,地方百姓自给自足是差不多的,可要强征赋税的话百姓就没有余粮过冬了。他们两州府联名上书想请求朝廷能否适当减免赋税?”
太上皇看过之后才问:“你们户部的意思呢?”
“国计民生为本,若真是天公不作美遇上灾年,适当减免赋税帮着当地百姓度过灾年的光景去也是应当,但臣以为谨慎起见,还是该派官员过去核实了那两地今年秋收的情况,不可贸然。若是地方上有虚报且得逞了,难保其他州府来年不会效仿,届时便会乱了政局。”骆长霖道。
太上皇听着微微颔首,后又意味深长的一笑抬眸看向他:“你特意进宫来见朕,莫不是想自荐离京去走这趟差事?”
“太上皇慧眼。”骆长霖面上微微赧然,“微臣以往游历在外,闲散惯了,在京待了快两年确实有些憋闷了。”
顿了一下,又重新正色道:“而且南边战局紧张,后方粮草供应是重中之重,为了保证军中供给,周边的地方上最好都要提前有所准备。微臣早几年也曾经去过边城,知道边城军民生活的不易,虽是一副残躯,但眼下国事当前,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各地州府衙门按照惯例每年都会有一定份额的屯粮的,以防灾年或者突发的战事之类的好拿出来应急,但如果某个地方常年不出这样的事情,积年累月下来当地官府就难免懈怠不会再把储备粮食这事放在心上了。如果库存的粮食不每年换新,就容易霉烂,也有人私下贩卖好粮牟利,库存里的就以次充好。
现在大觐朝廷两边边境不稳,太上皇也很重视战事相关的事宜。
他对骆长霖这个年轻人还是信任和颇为好感的,又与他深入探讨了这方面的事,骆长霖在他寝宫呆了足有个把时辰,一直到姬星野睡醒了又找过来,太上皇才仓促提笔下了一道旨意。
骆长霖从宫里出来,外面的十安已经等得有些急了,连忙过去从内侍手里接过他轮椅:“公子您怎么在宫里呆这么久?”
骆长霖先是没说话,等被推着离开宫门守卫的耳力范围之后了方才匆忙的吩咐:“一会儿让九琼送我回衙门就行,你马上回去收拾打点一下行装,等我拿了宫里的旨意咱们今日就即刻启程南下。”
十安听得有些发愣:“南下?”
但再转念一想也就多少能猜道:“您是悬心边城的战事吗?陛下御驾亲征亲自在黔州军营坐镇,如果他都挡不住南岳人的进犯您去了又有何用?”
骆长霖的神色凝重,眉头微蹙着,表情甚至很有些烦闷,斩钉截铁的道了句:“他不在那。”
十安这就彻底愣住了,好半天才重新反应过来:“他不在?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