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脑子里第一时间早就有了想法,怕黎浔受凉, 就取了件外衫走过去给她罩在肩头, 一边忖道:“如果只是巧合的意外事件我倒还不担心, 就怕是这个节骨眼上……漠北王庭的变故若是和老三有关, 那就麻烦了。”
南边的情况已经日趋紧急,如果漠北王庭只是内乱,他暂时当然不必过分在意, 就怕是那边的新王秘密和姬琮达成了某种共识……
姬琮沉寂隐忍了这么久, 一方面是在等机会, 但是依着他急功近利的为人他必然也不会单纯只是等着, 还是会积极主动的为自己制造机会的, 万一是他联合了漠北王庭想要里应外合对朝廷施压……
那现在的这整个局面就是再糟糕不过的了。
姬珩扶黎浔走到桌旁坐下。
黎浔斟酌再三,又问他:“漠北王的长子弑父篡位,那……那个小子呢?”
姬珩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她问的谁:“赫连铖?”
“死了吗?”黎浔问。
赫连铖对他们夫妻而言不算外人,但也绝对不会怎么太讨喜就对了, 本来就是个心思不纯的外族人,何况还拐带娶走了上辈子他们唯一的女儿湖阳。
“那边正乱着呢,漠北二十八部各自为政,本来就难以尽数归心, 大王子联合了十二部,虽然趁着王庭寿宴的绝佳机会想要铲除异己,但那天本来就还有五个部落的首领亲族不曾到场,再有漠北人游牧为生,个个悍勇,他也不可能毫无错漏的一网打尽。”姬珩道,“他的那些兄弟肯定会有死伤,但他整个漠北局面一团乱,我这边还想进一步拿到确切的消息也有困难。”
沉默了片刻,又沉吟:“那小子今年至多也就六七岁吧,事发时他人又必是在王庭之内……有点悬。”
黎浔没说话,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唇角苦涩的微勾了下,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此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前漠北王的大妃是娶自草原上最富庶也最繁荣的一个部落,是部落族长的女儿,但是这个部落的族长生性良善,不嗜夺权征战,所以虽然手上掌握着整个漠北草原最多的牛羊财富和最多的子民人口,手下兵力却在几个部落里是排倒数的。
上辈子漠北王重病之时,是可以预见他命不久矣的,那时得益于大妃的先见之明,她感觉自己母子在争夺王位上怕是胜算渺茫就提前几日秘密派人将儿子送了出去,交给了娘家人看护。后来漠北王一死,王庭果然大乱,诸王子争夺王位,大妃被逼自尽殉葬了,而赫连铖因为是提早躲避去了外祖父家,并且眼看着他那一群兄弟争抢皇位他和其背后的母族部落却始终置身事外,并没有掺合进去,就此躲过一劫。
他们王庭随后乱了足有三四年他那五哥才算是勉强收拢了王权,屁股下面的王座稍微坐得安稳了,但是三四年的内斗下来,让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王庭财库直接见了底,于是他便萌生野心,想要南侵抢占大觐的国土。
当时那些人是穷疯了,为了抢夺土地和粮草不惜一切,十分之悍勇,包括杨嵩在内的北境边军将士也是拼死抵抗,一场战事胶着了两三年还打的如火如荼,最后搞得大觐朝中也开始人心惶惶,姬珩才一怒之下御驾亲征。
他在北境军中坐镇也有将近一年,后来就是这位日渐长成的漠北王嫡子赫连铖秘密遣人过来谈结盟求和的事,最后双方达成共识,赫连铖所在的部落暗中使阴招断了漠北大军粮草,大觐的军队连绵压境,一举将其击溃,七零八落的退回了草原深处。
姬珩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赫连铖结盟,就不会出尔反尔的趁火打劫,何况草原的地势和百姓生活方式特殊,他们以部落为单位分散群居于整个草原之上,又经常要更换草场迁徙,朝廷想要用固有的律法去管辖约束他们根本不切实际。
大觐打回边境之后就封锁了沿线,开始带领边境军民休养生息,而漠北草原之上赫连铖却又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夺位王位,并且一个个收服或者灭掉了旗下部落,终于赢得了草原上的和平局面。
之后,这位漠北王庭的新王信守承诺,为表诚意亲自前往大觐帝京来结盟求和,并且提出要求娶大觐的公主以结秦晋之好。
当时姬珩名下就只有一男两女三个孩子,而湖阳是他和黎浔的心肝肉,自然舍不得的。并且赫连铖诚意满满,如果随便塞个宗室女子过去又显得大觐朝廷言而无信不够诚意……
所以,和亲的事就顺理成章只能落在阳羡头上了。
可偏偏阳羡娇生惯养,听到要嫁去漠北荒凉之地就闻之色变,又加上她已经对曲岭芳心暗许,这就又哭又求的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