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荀宴顺手接过,入口的茶水却是滚烫,他脸色僵了一瞬,硬是忍住了没吐,默默咽了下去,只是随即话也说不出来了,便冷着脸色摆手。

徐英急忙退下,出殿展开画卷一瞧,顿时想了起来。前日太子在批奏折时不知不觉落笔画了这幅画,过后搁在案上也没吩咐,想来收拾的宫人误会了,便顺手放到那画筒……

这轮廓,徐英琢磨着,不正是乡君么?

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徐英默默地想,这二位可些捅破罢,不然这冷一阵热一阵的太子爷,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徐英走后,荀宴握着手的茶许久没动,静楠见之疑惑,好询问,半晌才得荀宴低低一声吩咐,令人去取冰来。

…………

东宫一阵忙碌,取冰取药,因太子舌尖烫起了一个泡。不同于手足,可暂时弃用,口舌却是时刻有用处,伤了这处自是大事,太医亦匆匆赶来,吩咐太子这几日都只能吃冷食,茶水也得凉了才可喝。

静楠意识到,这似是与自己有关,当即内疚地向荀宴认错,被揉了揉脑袋,目光似在道与她无关。

午膳时,御膳房特意另备了冷食,但静楠还是能感觉到荀宴吃得并不方便,只喝了两口冷汤就搁筷,静静看她,她吃得便也没那么香了。

“我帮哥哥上药。”她自告奋勇,像小尾巴般跟在荀宴身后,小心翼翼的模样令荀宴犹豫了下,颔首。

能搽在口的药自可食用,呈乳白色膏状,气味微甜,静楠用木勺舀起一块,方意识到不对劲。

这样搽药,好像不大对。

不知想到什么,静楠脸色又染上粉色,她用余光望去,哥哥也差不多。

一人坐着,一人拿药,默默对了许久。

“怎么如此静?”殿内突然响起人声,皇帝疑惑走来,看他们模样不由问道,“做什么呢,相对打坐?”

荀宴:“……”

静楠:“……”

“听说阿宴你受伤,伤着哪儿了?”皇帝视线上下打量,没看出任何伤势。

“无事,已经好了。”荀宴口齿清晰,听不出异样,皇帝便也颔首,知道这个儿子不喜对自己示弱,也不多问。他道出来意,说是近大半年来朝臣忙碌,少有假日,他准备往东郊猎场举办一场春狩,来同荀宴商量。

荀宴答:“您决定就好,我无异议。”

虽不想承认,但皇帝不得不说,儿子似乎比曾经的自己更加勤政。老臣向他诉苦,也不过表面抱怨太子过于严厉不给休沐,实则都在暗暗夸太子治国有方,将来定是位有为之君。

皇帝仍坐在这把龙椅上,最初听到这样的话,内心若说只有舒坦绝无可能。介于前车之鉴,为避免再发生父子相疑之事,他干脆当甩手掌柜,整日玩乐。

逸劳易,勤俭难,政事不再现于眼前,皇帝很就习惯了咸鱼的日子,再听到这种话,便不会那般介意。

这次举办春狩,也是想帮儿子和诸位大臣的关系更进一步。

自知时日无多,皇帝想要弥补他,便尽可能多给儿子铺路。

春狩在五日后开始,五日足够荀宴的小伤痊愈,因静楠一直在,他甚至都没搽药,硬生生靠它自身的修复力,饭食自然用的就少,旁人见了,还道太子在为春狩做准备,锻体蓄力。

新录取的五十进士,除留京的几人外,其余都还未上任,皇帝破格允这些人一同参与春狩,加上大臣家眷、侍卫、内侍,浩浩荡荡竟有万人之众。

人多事便杂,静楠马车离太子车驾不过丈余远,一路来二人也没能有几次说话的机会。

及至猎场,早有人备好帐篷,待诸位贵人挑选。

皇帝、太子独享大帐,静楠作为乡君,又是女眷,她的住处本应和那些贵女们在一块儿,不知何人安排,竟与太子大帐遥遥相望。

入夜后,甚至无需掀帐,灯火重影下几乎就能看清对面人在坐何事。

若是拉上屏风,也可阻挡一二,但静楠注意到,哥哥那儿似乎太忙了,人员来往,进进出出,他根本无暇关注这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