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道,若他们名正言顺掌控了天水郡,就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苟且度日,借着官府的名义,说不定还能多做些造福天水郡的事。

跟随他上山的人大都不曾读书识字,听得这番话茫然之余,只懂追随。

连星却总觉得,此事不像大当家说得那么容易。

偷走书就能代替去当官,哪有那么轻松的事。

“连星,明日你再跑一趟。”大当家道,“你最机灵,也熟悉了这队人,我派人去护你,得手后马上离开。”

“不妥。”二当家沉眉反对,“连星已经险些栽了,再来一次,若被捉住了怎么办?我们还不知这行人性情如何,是不是凶恶之辈,连星是寨的兄弟,不能拿他性命冒险。”

听过这番话,连星感动之余忍不住内心道:明明自己人才是匪寇,说什么凶恶之辈,在所有人心,最危险的应该是他们吧。

大当家不以为意,“这是我们的地盘,他们真想动手,不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

强龙不压地头蛇,正是这个理。

“大当家!”二当家高声打断他,神情满是不赞同,“当初我们上山时就说好,绝不伤人性命,也会照顾好弟兄们。上的夔州行商就已经是意外了,不能再犯!”

他们心知肚明,朝廷之所以迟迟未派人前来剿匪,正是因他们只劫财不伤人。

倘若人命在手,遭遇将会大不相同。

理虽懂,但被二当家当众人面如此反驳,大当家眉头跳了挑,戾气横生,到底压了下去,“若非那小子反抗太过,伤了我们十余个弟兄,我哪会下狠手。”

忆起那位夔州行商,在场几人至今心有余悸。

明明生得一副仙人般的公子相,下手却狠辣至极。那人似是在赶路,被他们拦住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动起手来,接连重伤十余人。

大当家当机立断用上迷药暗箭,本意想捉了此人为质换银子,没想到还是被他逃脱,直接跃下了山涧。

生死不明。

暗暗咽下口沫,大当家接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那就召几个弟兄来,好好商量一番。”

秋雨又至,水汽如烟如雾,散在树梢、窗棂,濡湿了趴在窗边的小脑袋。

“圆圆。”里屋传来唤声,但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小孩太专心,她恍若未闻地继续专心凝视夜景。

连带身侧的小鸭子,也异常安静。

她正看的,是窗下一株悄然生长的山茶花。

它的种子应是鸟雀意外衔来,孤零零的一株,突兀,冷寂,美丽。

静楠早晨起榻时,她仍含苞欲放,到如今已是迎风舒展。

夜雨,云层透下几点微光,将花蕊映得微微透明,雨丝均匀散布在茶花瓣上,每一瓣都似梨花带雨的少女,柔弱清丽。

茶花绽放自有魅力,令冷冷秋夜多了一分生机,连不懂赏花的静楠亦驻足在此,流连忘返。

须臾,静楠小脑袋上忽然多了块干布,来人轻轻揉了揉,将水汽吸走,道:“很喜欢?”

小孩神色懵懂地点头,对茶花道:“漂亮。”

荀宴不置可否,茶花确实美,即便这株不是名品,也十分动人。

但秋夜易寒,小孩不能一直待在窗边,他道:“再看五十个数,就上榻休息。”

静楠喔一声,她现今掌握的算数已经很多了,能够从一数到一百,无需再借助手指脚趾。

可数着数,就不能专心看茶花了,她看向小鸭子,认真道:“啾啾可以帮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