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疲倦,且还是为了自己,只这份情谊便叫他无以为报,心疼得不得了。
“公主,回房睡吧,明儿我带你去外头玩。”
直到这会儿,嘉真长公主才算清醒过来,脸上微微泛出一点震惊和羞恼,“我才没睡!”
她怎么可能坐着睡着了!
洪文失笑,起身去门口瞧了眼,见青雁就立在外面,便顺手取了嘉真长公主的披风过来,“何止睡着,口水都流出来啦。”
嘉真长公主刷地红了脸,下意识抬手要去摸嘴角,可胳膊刚抬起来就看见洪文脸上促狭的笑,立刻明白过来中计了,不由恼羞成怒,噼里啪啦往他身上捶了几下,“你哄我!”
洪文不躲不避挨了几下,替她披了披风,顺手将脑后的辫子捞出来,“热屋子里睡着了,毛孔都跟着张开,仔细迷迷瞪瞪出去着了风寒,如今可清醒了吧?”
嘉真长公主微微抬起下巴,让他替自己系带子,就见十根细长有力的手指穿花似的一阵乱飞,舒展漂亮的蝴蝶结就打好了。
她抬手摸了摸,为报方才的一箭之仇笑道:“好小子,倒是一双巧手,做事这样精细,我可赏你什么好?”
洪文无奈,“什么大人小子的,也不害臊。”
嘉真长公主理直气壮,“我可比你大七个月呢。”
洪文略想了想,忽眨了眨眼,软声道:“铮姐随便给个什么都是好的。”
他生得斯文俊秀,此时偏又故意做出这幅乖巧模样,便是个石头做的人见了也要跟着心软,嘉真长公主愣了下,俏脸绯红。
也不知怎的,听他喊“铮姐”,竟比方才的“阿铮”还叫人面红心跳……
当天晚上,洪文激动地一宿没睡,同一张火炕上的洪崖被他吵得没法儿,隔着被子往那边踢了一脚,“长公主巴巴儿来了,可见她痴心一片,美坏了吧?”
他之前总以为皇室中人薄情寡义,可如今看来倒也有例外,堂堂皇家公主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这份情谊便足以令人动容。
洪文用被子把自己卷成卷儿,在炕上狠狠滚了几圈,只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惶恐,不由长叹一声,“我何德何能!”
洪崖笑骂道:“我何德何能收了你做徒弟,如今倒闹得连睡个好觉都不能。”
“您睡您睡!”洪文麻溜儿认怂,自己美滋滋缩回到另一边,想了一回,又忍不住嘿嘿傻笑。
他从未跟嘉真长公主住得这样近!
洪文没睡着,大营里有幸见到嘉真长公主的几个将领也没睡着,一群大老爷们儿难得在枯燥乏味的练兵生活中窥见一点暧昧的苗头,都纷纷想着:
那小洪太医看上去跟嘉真长公主交情匪浅,这两人如今男未婚女不嫁,到底是啥关系?!
太他娘的想知道了!
年轻就是最好的补养,经过一夜休整,次日嘉真长公主已然精神焕发,按计划在康雄等一干将领的陪同下巡视大营、检阅操练。
她那一干士兵俱都杀声震天,那些士兵也都见她英姿飒爽,自然宾主尽欢。
能做到一军主帅的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康雄乍一看大咧,实则粗中有细。昨儿晚上他琢磨一宿,今天检阅结束后就试探着道:“长公主大驾光临,微臣本该作陪,只是微臣乃是个笨嘴拙舌的蠢人,万一唐突冒犯就不美了。而那小洪太医来了几个月,时常在外走动,竟是半个当地人了,不如微臣就厚着脸皮求个恩典,劳烦小洪太医代微臣行那招待之礼。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嘉真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
康雄笑得憨厚,仿佛真的只是出于周全礼仪的考虑才如此安排。
嘉真长公主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也好。”
又转头去看后面的洪文,“小洪太医,你意下如何?”
洪文递给康雄一个感激的眼神,对方冲他挤了挤眼,活脱脱一副老熊卖弄的模样,差点把他逗乐了。
“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