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p>

少年起身，利落地下了高脚凳。</p>

——这让商娴还需要借助踩阶的高脚凳，对于少年的身高来说，不过就是伸直了腿弯而已。</p>

商娴余光瞥见，忍不住打趣。</p>

“你今年才17，就长这么高，再过两年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p>

“会知道的。”</p>

“嗯？”</p>

商娴起初没懂，下意识地抬眸。直至迎上少年那双像是藏了碎星的漆黑的眸子，她才心神一晃。</p>

同时，她听见薄屹轻声低笑。</p>

“我会让你知道。”</p>

“……”</p>

商娴轻咳了声，抬脚快步往外走。</p>

一进长廊她就忍不住趁薄屹还未跟上来，抬手在灼热得好像要自燃的脸颊旁快速地扇了扇风。</p>

了不得了。</p>

这年头的冰红茶都能喝上头了。</p>

非工作日里，大概因为学生们全都休息回家了，职高后面的这条长街于是反而到了最为清冷的时候。</p>

只有为数不多尚滞留在校还未离开的学生，会在这里徜徉一晚上。</p>

商娴和薄屹出来时，夜已经深了，长街上人影便更加稀疏。</p>

商娴抬眸望了一眼路边停着的自己的车，便在转身对薄屹开口：“你不是还要负责关店吗？腿上还有扭伤，回去吧。”</p>

“本来就不重，现在已经好了。”</p>

薄屹插着运动长裤的口袋，在有点凉了的夜风里冲商娴笑。</p>

“我想看着你走。”</p>

“……”</p>

“等你走了我再回去。”</p>

“……”</p>

这样丝毫不夹杂任何欲求，而只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少年那一腔纯粹而虔诚的恋慕的话语，让商娴情不自禁便怔在原地。</p>

像是有人拿岁久的木桩，在古老的青钟上缓缓地敲响。</p>

悠长而引人沉沦的余音在她心脏腔室、在她四肢百骸、在她每一个毛孔里回荡。</p>

商娴再回神时，不由瞳眸微栗。</p>

果然还是被苏荷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p>

面前这个少年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不是能让她硬下心来的人，她到底没办法“渣”得彻底。</p>

要么泥足深陷。</p>

要么落荒而逃。</p>

商娴下意识地退了半步。</p>

她刚想转身，却被面前突然开口的少年声音拉住。</p>

“这个月底的最后一天，就是我生日了。”</p>

“……”</p>

“那刚好是个周六的晚上，你能来吗？”</p>

“……”</p>

商娴踟蹰。</p>

但是对上那双让身后头顶的星辰都有些黯然失色的眼眸，她一句托词都说不出来。</p>

沉默几秒。少年似乎读懂了她的犹豫，他眼神微暗下来，但笑容仍灿烂，小虎牙露在嘴角。</p>

“就算你有事情来不了也没关系。”</p>

“那天晚上我会在酒吧里等你的，如果你来不了，也可以提前告诉我。”</p>

“……嗯。”</p>

商娴心里幽幽地叹。</p>

两人道别。</p>

商娴上车，发动。</p>

后视镜里，那道身影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直凝视着车尾。</p>

直到再也看不见。</p>

……</p>

到酒店楼下的时候，商娴接到一通电话。</p>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她有点意外。</p>

不是别人，正是让她代课的范萌。</p>

一接起电话，对面就响起个欢快的声音来。</p>

“娴哥，我胡汉三就要回来啦！”</p>

“……”</p>

商娴几乎一懵。</p>

大脑空白了几秒，她才回神，一边把钥匙递给酒店的泊车小弟，一边表情发木地往大堂内走。</p>

“怎么这么快？不是要我帮你代课一个月吗？这才过去了……两周吧？”</p>

说完之后，商娴心里却也微微震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