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三人之间突然沉默。</p>
廖兰馨和齐文悦对视一眼。</p>
“……还是我来说吧。”</p>
齐文悦压低声量，表情上难得小心又谨慎的模样。“其实邈邈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彦哥那个……额，外号的由来。”</p>
齐文悦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后怕的情绪。</p>
“我当时就在学校门口，亲眼看着那人被用担架抬上救护车的。血顺着手往下滴，我都以为那人挂了……那一幕到现在我都觉得在脑海里栩栩如生，简直心理阴影了。”</p>
苏邈邈一默。</p>
旁边廖兰馨突然开口，“没有人看见是商彦做的，但大家传言的时候，他也不曾否认过。”</p>
“……”</p>
苏邈邈迟疑地抬眼，望向篮球场中。</p>
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男生极为扎眼，此时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场边做关节热身，只是看起来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p>
只从那张冷白又线条漂亮的侧颜看，没人想得到他会有这样可怖的传闻吧……</p>
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p>
苏邈邈看了一会儿，绕过了之前的话题，回到原处。</p>
“他一直都没穿过球衣啊……”</p>
“哪止是不换球衣，”齐文悦偷偷松了口气，恢复笑脸，“你回忆一下，从认识到现在，你见过彦哥穿短袖？”</p>
苏邈邈想了想，须臾后，艶丽的脸上露出一点惊讶。</p>
竟然真的没有。</p>
在她的印象里，那人至多挽起过白衬衫的袖子，也只到手肘。</p>
其余时间均是长衣长裤……</p>
看出苏邈邈的答案，齐文悦打趣地笑，故作严肃，重复一遍。</p>
“民国、世家、贵公子。”</p>
“……”</p>
这一次，苏邈邈不禁莞尔。</p>
廖兰馨：“比赛要开始了。”</p>
苏邈邈和齐文悦望过去，果然听裁判一声哨响。</p>
篮球落下。</p>
场边，呐喊和尖叫声蓦地掀了起来。</p>
“……”</p>
苏邈邈脸色微变。</p>
疗养院里从未有过这样的集体活动，她最多也只从电视上偶尔见过几场篮球比赛。</p>
所以也从没想到，现场、尤其是站在观众里，会是如此的嘈杂和刺耳。</p>
被那一声声尖叫和呐喊助威刺激得心跳都乱了节拍，苏邈邈低下头，轻抿住唇皱起眉。</p>
要不要……</p>
苏邈邈正迟疑时，听见旁边齐文悦停了加油，奇怪地问：“彦哥怎么不动啊……好像还在看我们这边？”</p>
不只是齐文悦，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不对。</p>
质疑的低声越来越多，场边的尖叫呐喊没一会儿便转为低声的议论。</p>
跟着，裁判又一声哨响。</p>
“我去——怎么刚开场就叫暂停啊？”</p>
“……”</p>
苏邈邈忍着不适抬头。</p>
面前是两个身量挺高的男生，给她的视野遮得严严实实，半点场内的情况都看不到。</p>
不等苏邈邈应变，前面两个不满讨论着的男生突然沉默了下来。</p>
连带周围都安静了半圈。</p>
“让开。”</p>
隔着两堵人墙，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寒戾。</p>
苏邈邈眼前的两个男生僵了下之后，不约而同地往两边避开。</p>
阳光落下来。</p>
那道修长的影儿也落下来。</p>
苏邈邈被突然没了遮挡的阳光晃得眼前一花，她下意识地轻眯起眼，抬起手臂往视线前遮。</p>
只是刚抬到半空，她手腕上一紧。</p>
拉力传了过来。</p>
苏邈邈被面前沉着眼神的男生扯向前，一直带到场边队员的休息长凳旁边。</p>
堆了大半张长凳的衣服背包，被商彦清出一块空地。</p>
他手里使力，直接把懵着跟在身后的女孩儿拽到面前，按到了长凳上。</p>
到此时，苏邈邈才蓦地回过神。</p>
她惊慌地抬眼，“师父……？”</p>
“……”</p>
商彦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p>
他垂眼睨着女孩儿。</p>
“不能在嘈杂的环境下待，为什么还站在人群中间？”</p>
苏邈邈被凶得一呆。</p>
反应过来，她委屈地垂低了一双漂亮的鹿眼。</p>
“我不知道会那么吵……”</p>
商彦目光扫过半场。</p>
厉哲和另外三个上场的队员快步跑过来。</p>
“彦哥，怎么了？……小苏不舒服吗？”</p>
看见坐在长凳边上的女孩儿与平常相较多了两分苍白的脸色，厉哲也没了惯常的嬉笑，担心地皱着眉问。</p>
“嗯。”</p>
商彦敷衍地应了声。</p>
随后他俯下身，蹙眉看着面前的女孩儿。</p>
“我让人送你回教室？”</p>
苏邈邈摇头，“坐在这里……应该没关系了。”</p>
商彦不语。</p>
黢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儿。</p>
停了几秒，他垂下眼。</p>
苏邈邈总觉得男生好像无声地叹了气。</p>
“自己捂耳朵。”</p>
“……哦。”</p>
顶着那么多如芒在背的目光，苏邈邈慢吞吞地抬起手，不很情愿地压到了耳朵上。</p>
商彦看了她两秒，直起身。</p>
男生单手拎上衣领，另只手扯着运动服拉链往下一撕。</p>
他面无表情地脱了外套。</p>
黑色的运动外套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最后披在了女孩儿的头顶。</p>
场边哗然。</p>
而商彦半蹲下身，扯着外套领襟向前拉合。</p>
“能看清么？”</p>
苏邈邈呆住了。</p>
“……能……”</p>
而且看得不能再清楚了。</p>
男生黑色的运动外套下，只穿了一件同样深黑的薄背心。</p>
于是从修长的脖颈，到锁骨，到臂膀，再到手肘，小臂……流畅而漂亮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随冷白的肤色在正午的光下相衬，透出一种凌厉而张扬的美感。</p>
恍惚里，苏邈邈听见从头顶披下来的外套外，有忘记关声音的“咔嚓”的拍照动静传来。</p>
半蹲在她身前的商彦显然也听见了，剑眉微皱，他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p>
黢黑的眼瞳里压抑着愤懑的怒意。</p>
……像只被关在笼子里调戏了的大狮子。</p>
苏邈邈没忍住，轻声笑出来。</p>
火力点瞬间被拉回。</p>
商彦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角。</p>
“还笑？”</p>
苏邈邈听话地憋住笑意。</p>
女孩儿眼神无辜地回视着男生。</p>
场内传来裁判的催促。</p>
商彦眼帘压下去，遮住眼底真实的情绪。</p>
“……回去跟你算账。”</p>
商彦起身，其余队员跟着返场，比赛正式开始，节奏也恢复正常。</p>
苏邈邈紧张地盯着场中那道黑色的身影，捂在耳边的手也下意识地扣紧了。</p>
而事实证明，商彦之前的这个“建议”非常有先见之明。</p>
围在这片场地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尖叫呐喊和助威也愈演愈烈。</p>
尤其是每当篮球传到商彦的手下时，女生们的卖命几乎能把篮球架掀得离地。</p>
到三班在商彦带起来的快节奏进攻下不得不叫了暂停，一班的几个男生走回来，苏邈邈还听见为首的两个男生叹气。</p>
“老子当初上衣全脱了，也没见她们这么激动过。”</p>
“别想了啊兄弟，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你说你多给自己找不自在，才会拿彦哥来作比？”</p>
“……”</p>
后面的话苏邈邈没来得及听完。</p>
商彦走到她面前，眼一垂。</p>
“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