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枭起青壤 尾鱼 2016 字 2022-08-16

说实在的,有水声其实并不震撼,震撼的是森怖的边界感,以及涧水背后女娲大神的坍塌传说,炎拓只觉得身上汗毛立起,低声问了句:“枯水期,涧水会断流吗?”

冯蜜歇了这么久,说话终于不再断断续续、可以连得上趟了:“很久之前是,但两千多年过去了,地下水位不一样了,现在即便进入枯水期,水依然不小——林姨携子出逃的时候,是七八月,汛期渡水,落下病根,每年到这段时间,都会不舒服。”

炎拓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每年夏秋之交的时候,林喜柔都会头疼、嗜睡、打不起精神,不过之前他不太在意,以为她那是太过养尊处优了、富贵病。

不过,他没忽略冯蜜口的关键词:“出逃?”

冯蜜迟疑了一下:“炎拓,其实林姨……”

话刚出口,高处的聂九罗忽然嘬出一记清脆的口哨声,然后往前疾奔、连纵两座高垛,翻身落地。

邢深和聂九罗毕竟曾经合作过,于她的手势哨声等很熟,当即抬手:“停下,有状况!”

这一路过来,一干人的紧张情绪本来已经有所松弛,一听这话,重又拉回,有人抖抖索索地打着手电、往聂九罗的方向照去。

是有状况,不过不凶险,借着手电光,炎拓远远看到,聂九罗的身前,似乎有一对叠抱着的人。

具体是谁,他没看清,只是在刹那间,心头涌起一股熟悉感,再然后,冯蜜的喘息忽然急促,颤抖着说了句:“熊……熊哥。”

熊黑?

炎拓头皮一麻,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邢深见他前行,原本还想拦他,后来一想,反正聂九罗在那头、不至于出什么事,也就作罢了。

近前一看,真的是熊黑,不止熊黑,他身上还伏了一个,头发雪白,多半是白瞳鬼。

这俩其实也不能算是叠抱,刚离得远,视觉上有偏差。

准确地说,熊黑是倚躺在土堆边的,他的右手,硬生生穿透了白瞳鬼的胸口,一片血红,而白瞳鬼的一只手,又直直插入熊黑的颅顶、没到腕处。

鼻端袭来阵阵的血腥气,似乎在提醒着他们这场未能亲睹、近乎同归于尽的搏杀有多么惨烈,不过,白瞳鬼八成是死了,但熊黑还没有。

他眼珠子诡异地往同一侧斜吊起,脑袋也不住地往边上抽搐,因为颅顶还插了只手,所以头一动,就带动手腕一起动,不明就里的,估计会以为是那只手在转着熊黑的头。

难怪聂九罗会途停下,这里确实有“状况”。

冯蜜一把松开搂在炎拓脖颈上的手:“放我下来。”

其实,也不用炎拓“放下”她了,手一松,身体自然下摔落地,炎拓被她这摔吓了一跳,正想伸手去扶她,冯蜜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强忍着枪伤往熊黑身边爬去。

炎拓不便阻止,只是看身侧的聂九罗,小心翼翼叫她:“阿罗?”

聂九罗斜了他一眼,声音飘飘的:“啊?”

炎拓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聂九罗的双眸内充血,淡红色的一层,神情极亢奋,像喝大了、磕嗨了,斜他的那一眼,虽然知道他是谁,但完全当他是nobody。

身后,隐隐传来窃窃私语声。

“真是服了,这些地枭是有病吧,约了个场子,没等我们动手呢,自己把自己给作得死绝了。”

“那个林喜柔也完了吧,图什么?这么想把我们灭了,不惜自己也跟着一起灭?”

炎拓眉头皱起。

这也是他的疑惑,林喜柔在定最终的换人地点时,就完全没考虑到白瞳鬼和枭鬼这层风险吗?

他抬头看向熊黑,冯蜜正艰难地撑起身子、附在熊黑耳边说话。

不可能听到冯蜜说了什么,但炎拓注意到,熊黑那已然呆滞的空茫眼神,有那么一刹那,似乎闪过一丝喜色。

这是为什么?不会是自己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