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我要与她结为道侣

族长抿了下唇,极力克制着怒气,道:“那是从前,现在不同了,你随我回去。你如今年纪也还小……”

说到此处,族长眼珠子都有些红了,他冷冷盯着隋离,挤出声音道:“玉菱比你大大足足一百岁方才成亲,你却这样早早就要成亲!你知他是个什么人吗?就敢与他在一处!”

“我知道呀,他比族中人要好。”乌晶晶点了点头。

她当然是瞎说的。

可是自己捡的夫君,怎么能说不好呢!

这厢隋离指尖有些痒,他想要抚下她的头顶。

然后又蓦地想起来,她现下已经不是那团猫了。

“比族中人要好?”

“唔,比族中每一个人都要好。”乌晶晶更用力地点了下头。

“比我也好?”

乌晶晶更更用力地点头。

隋离抿紧的嘴角软了些,他垂眸抬手,扶住了乌晶晶的下巴。

少女的下巴柔软,肌肤滑腻。

与毛绒动物的手感全然不同,摸起来却也是极好的。

乌晶晶语气平静,没有怨怼,也没有愤怒,她只是轻声陈述道:“我从狐鸣山走的时候,他们揪秃了我的尾巴,还吓唬我,说要剪掉我的耳朵。那时候好疼啊,走路也走不大稳,我就从山上滚了下去。滚得黑乎乎的,掉到镇上,被石头砸得流了好多好多血……”

族长用力抿唇,他神色阴沉,道:“……我不知。”

“我本来要疼死的,可是我没有死。”

“我本来要冻死的,可是我没有死。”

“山里住着的大蜘蛛咬了我一口,我本来要死的,可是我也没有死……”

乌晶晶抬眸望着他,没有指责的意味,只是有一点困惑:“你让我走的呀,那时候我又馋又懒,又怕累。我抱着你的腿哭。可是你把门关上了。你为什么还要再去荒山看我呢?为什么要为我杀了大长老呢?”

族长立住,不动了。

也不再开口了。

乌晶晶话音落下,像是支撑不住,咻一下又变回了猫。

隋离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她,往怀中一塞,他冷声与阿俏道:“走。”

阿俏愣愣地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隋离,再看了看隋离怀中的乌晶晶。

她揉了下眼睛,然后飞快地跟了上去。

一只巨型王八从护城河里爬了出来。

百姓们惶恐地抬着头,伸长脖子。

眼瞧着那只王八,不,神物远去了。

那城门外只余一道红色身影。

他伫立久久,无人敢上前。

天边云色变幻。

他舔了舔唇,从嘴里尝到一点血腥味儿。

半晌,他才从喉中挤出声音:“那又如何?我孵了你数百年,方才等来你破壳。他如何比?”

说罢。

他转身而去。

仿佛只是一眨眼,众人便再见不到那道可怖的身影了。

这头的王八壳上。

乌晶晶歪歪倒倒地从隋离怀中走下来,然后又伸长了爪子去够储物袋。

隋离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解下储物袋扔给了她。

乌晶晶伸出爪子,艰难地探进袋子里。

她摸了半天。

然后气得当场又变回了人形。

乌晶晶虚虚拢着隋离的外衫坐在那里,肩头与一双腿都还露在外头。

她浑然不觉,只大为震惊地道:“我的磨牙棒还有磨爪球呢?”

隋离:“……”

乌晶晶难过得眼尾都耷下去了:“还有我的薄荷草呢?摸不到了……我不高兴,我要吸吸薄荷草。”

隋离难得有了一分心虚。

那些他以为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似是被他扔在王府废墟中了。

这日。

大家以为恭送走了的仙长,突然返回了京中,并回到了睿王府前,将正准备重建的王府又掀了个底朝天。

然后大家就看见无数废瓦残垣飞来飞去。

俊美挺拔的白衣仙长立在那里,翻、翻垃圾?

他身边的少女,坐在大王八的身上,不高兴地道:“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族中守卫见他挟着一身露水气归来,惊了一跳。

直觉今日族长身上的戾气似是重了些。

不过想到族长练的功法,本就是戾气重,这才按下了心头的惊惧和疑惑。

守卫只眼瞧着族长一路行进了大长老的院中。

族长素来待大长老多有宠信,今日怕是又趁兴起,指点大长老功法去了。

守卫心中羡慕地道。

“玉奇。”族长沉声道。

玉奇是大长老的名字。

大长老骤然从梦中惊醒,坐起来一看,族长已经站在他的床前了。

大长老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从床上翻下来,跪在了地上:“族长深夜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大长老很怕族长。

不止是他,族中上下皆如此。

因而在婚宴上,族长一句话就能叫他暂且忍下心头恨,让檀郎和玉菱先举行完仪式再说。

为什么怕族长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族长太强了。

大长老今年有七百来岁,可族长究竟多少岁,无人知晓。

从大长老还是只小狐狸时,族长就已经是今日这般模样了。

狐族是由族长一人撑起来的,因而他在族中有着绝对的威信。

“你去了荒山?”族长的声音突地在大长老头顶响起。

荒山就是乌晶晶住的那座山。

那座山本就没有名字,当族中提起“荒山”,族中人都知晓那指的是乌晶晶的住处耳。

大长老后背一紧,咽了下口水,道:“……是。”

族长不问也就算了,族长一问,大长老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去的。

“你杀了乌晶晶?”族长又问。

大长老一愣,然后赶紧抬起头辩解道:“不不!族长明鉴,我绝没有!”

“我去时,宅中空无一人。东院墙倒塌,可是你为之?”

“是,但是,但是,那只是因我寻不着她,才一怒之下拍碎了围墙。但我并没有杀她。”

“那你说她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说到此处,大长老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这时他突地想起了什么,忙继续辩解道:“是旁人掳走了她,我去时,还见到她的主屋倒了一面墙!连床都碎了!那就是掳走她的贼人干的!”

族长眉眼更冷,道:“那是因我而倒的,我当时便在现场。怎么?难道你要说不是你杀了她,而是我杀了她?”

大长老傻了眼了。

主屋那面墙,那架床……是因为族长?

当时族长就在那里?

并没有什么乌晶晶的仇敌?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大长老糊涂了,连为自己找出一句辩解的话,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找了。

他想问,您怎么会去乌晶晶那里呢?

乌晶晶都已经逐出狐族了啊!

可大长老不敢。

这话一出口,太像是质问。

他怎么敢质问族长呢?

“你心中为玉菱不平,想杀了乌晶晶出气……”族长冷声陈述着他的“罪状”。

“不是,族长,不是……”

“你应当知晓,我一向爱惜族人,狐族能有今日不容易,你该当何罪?”族长吐出最后四个字,已是盛怒。

大长老口中未能吐出更多辩解的话。

等他回过神来时,缓缓一低头……

族长已将他的妖丹从胸腔中掏了出来。

可、可乌晶晶已被逐出狐族,也算族人吗?

那他、他也是族人啊。

族长为何不爱惜他?

大长老一头栽倒下去,变回了原型,随即抽动两下,再无了声息。

门外守卫不敢离得太近,都是远远站在院门外,因而只隐隐听见了几句求饶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吱呀”一声,族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本就穿一身红衣,如今溅了血上去也瞧不见。

守卫们低着头,恭敬地目送他离开。

只觉得风中好似送了点血腥味来。

族长一路走到了族祠之中。

祠中摆一口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