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二五零

大秦国师 故筝 8321 字 3个月前

楚国有将都城命名为“郢”的习惯,早在公元前278年,那时位于长江中游水陆交通中枢的郢都,就被秦国大将白起攻破了,那时郢都成为一片废墟,楚国险些就此覆亡。但是逃过一劫的楚国,没有想到,在百年后,他们再次栽倒在了秦国手中。

如果没有历史上那个西楚霸王项羽,或许楚国就再没有再起的可能了。

当徐福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到王宫外了。

王翦就站在宫门口,见他们下来,便立即上前,朝嬴政行了礼,而后便先同嬴政说起了楚国如今的状况。徐福对这些倒是没甚兴趣,便不远不近地拉开距离,走在了一旁。

他的目光扫视过眼前这座王宫,最后无意中瞥见,有些宫人在偷偷朝他们这边瞥来。

那是在偷看他们?

不过很快就有士兵上前驱赶了。

因为楚王是被活捉了的,他这王宫中的宫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王翦便没有下令杀了他们。

早在来之前,徐福就告知过他,若无必要,不要屠杀其他人。毕竟徐福实在不希望,这些账最后被历史算到了嬴政的头上。何况,人命本无辜,能保全下来总归是好的。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关押楚王的宫殿外。

徐福还没见过那楚王是什么模样,便跟着嬴政一同进去了。

楚王被捆在了柱子上,发冠歪斜,衣袍不整,看上去颇为狼狈,一见有人进来,他便立即抬起了头,憎恶地看向这方,只是他发现自己见到的并非王翦,而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楚王怔了怔,最后从嬴政的衣着上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你……你是秦王?”楚王不甘地咬着牙道。

“不错。”嬴政淡淡点头。

楚王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够呛。秦国的君王,却能在他楚国的境内来去自如,再一想到如今他就成了亡国之君,楚王便更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你、你为何要如何待我楚国?你莫要忘了,楚国贵族还曾在你秦国做官!”楚王死死地盯着嬴政的方向,口中不甘心地骂道。

嬴政并未将楚王这副模样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失败的人,最后叫嚣的机会了。

“你是说昌平君和昌文君?他们已经死了。”嬴政残忍地提醒了对方这个事实。

而徐福却对这两个名字陌生得很,于是站在他身后的侍从,就小声提醒道:“庶长,那二人屡次想要害您,后来便死了。”

徐福愣了愣。

意思是,还是他引起的?

这一边楚王闻言,情绪更为激烈了,“那你也莫要忘记,秦国的华阳太后,曾是我楚国的贵族!”

“很可惜,华阳太后也死了。”嬴政淡淡道。

徐福马上转头去看那侍从,心道,这不是因为他而死的了吧?那侍从低声道:“华阳太后极为喜欢您,曾在去世之前,承认了您和王上的关系。”

这一点,凡是在宫中待得有些年岁的人都知晓。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宫人们对待徐福,才是一年比一年更为崇敬。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徐福实在太有本事了。

那楚王已经没什么可以拉出来攀关系,指责秦王的了。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最后目光又向嬴政身后看了过去,站在嬴政身后的正好便是徐福。

徐福便瞧着那楚王,在望向自己的时候,眼底升起了得救的光芒。不过没一会儿,他眼底的光就熄灭了。

或许是他察觉到了徐福的冷眼旁观。

徐福也觉得这楚王实在挺蠢的,不管他想要向谁求救,都不应该是向着自己。

那楚王盯着徐福道:“听闻秦国的驷车庶长在秦王身边极为得宠,难道庶长就没有劝诫秦王,这般肆意行为,终究是要遭祸报的吗?”

徐福常对人说起福祸之事,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在他面前这样指责嬴政。

大概是因为楚王不知晓“关公门前耍大刀”什么意思吧。

正当徐福要反击楚王的时候,嬴政就已经当先开口了。

“楚王倒是提醒了寡人一件事。”嬴政冷冷一笑,“你曾派了人,潜入咸阳,妄图掳走我大秦的驷车庶长!今日你落到这个地步,倒还真是遭了祸报。”

楚王脸上的表情变幻无数,最后定格在了心虚的表情上。

“楚王竟敢肖想寡人的驷车庶长。”嬴政又冷笑了一声。

徐福听着听着,就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那寡人便只有先剁了你的手了。”嬴政接着说出了后半句。

而楚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被吓傻了,他哆哆嗦嗦口中几乎不成句,最后只道:“寡人……寡人已经自降,秦王怎能再取寡人的性命?”

徐福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此后没有楚王了,你怕是不能再自称‘寡人’了。”说来也觉奇怪,嬴政如此自称的时候,徐福只觉得说不出的英武霸气,但是楚王如此自称,徐福却只觉得心中别扭和好笑,就好似原本属于嬴政一人的称呼,被谁胆大地夺走了一般。

楚王脸上一片青白,倒是再说不出话来。

按理来说,身为一国君王,起码的硬气还是要有的,不然以他此时这样畏缩的模样,如何能做楚王?但也正是因为他做了楚王,养尊处优许久,所以才更畏惧去死,于是他被捉住之后,便立即求饶了。

曾经嬴政对待有些降了的他国后代和贵族,便是手一软放过了的。

只是这楚王到底想的太天真,他曾经对徐福下了手,还能指望现在有个好结局吗?

果不其然,嬴政缓缓道:“你自降,王翦将军没有杀你,那已是饶了你一命;但你冒犯庶长,寡人要惩处你为庶长出气,有何冲突?”

楚王瞠目结舌,已经被嬴政的这个逻辑噎得说不出话来。

楚王实在是怕极了,他忍不住又道:“庶长,庶长难道不看往日情分吗?”

什么?徐福整个人都呆了呆,往日情分?何来的往日情分?

徐福冷了冷脸,目光紧盯着楚王,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王对上徐福那张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曾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会有一日成为秦王身边的驷车庶长,还会有一日站在他的跟前,要杀了他啊。

嬴政的脸色也冷了冷,口吻更是冰寒至极,“楚王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楚王先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我与庶长确实是旧识,当初我也并非为了掠走他,只是……只是想见一见故人罢了。”

徐福仔细盯着楚王脸上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最后他确认,楚王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徐福只得转头问嬴政:“我说过我认识他吗?”

“未曾。”

那就算是认识又如何?反正他现在也不认识了。

于是徐福点点头,无比自然地道:“嗯,那就是不认识了。”

楚王顿觉自己喉头哽了一口血,他不由得道:“我并未胡说!庶长曾经在楚国停留了几月,那时我对卜筮极为感兴趣,还曾请教过庶长,后头就差一些,差一些庶长便做了楚国的客卿。”

嬴政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些,他知晓这应当是在秦王政九年之前发生的事了。而且听那楚王叙述,二人顶多也就有个君子之交,可现在徐福半点记忆都没有,那再有交情也变成没交情了。

难怪刚才一进殿,那楚王便先对着徐福开口了,只可惜此举反倒会惹得徐福厌烦罢了。

“哦,这样啊。”徐福淡淡道,“我既然没有在你楚国做客卿,可见当初是你得罪了我,那这点也算不上是交情了,说是仇怨还差不多。”

“不!不是……”楚王连忙辩解,他拼了命地想攥住最后的稻草,全然没注意,徐福和嬴政的口吻,都十分的轻飘飘,可见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当初庶长之所以会离开楚国,是庶长一心想到咸阳去。”楚王道。其实当年他也分外想不通,为何这人一定要到秦国的咸阳去,却不肯留在他楚国!这人能在楚国做客卿已经十分了不得了,所以知道对方离开的时候,楚王心中还是有些不快的,他认为对方实在蠢了些。那秦国与楚国相比,自然是楚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