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二一四

大秦国师 故筝 11377 字 4个月前

“对。”

徐福脑子有点疼,他口中呻吟一声,然后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还是老旧的客栈的床顶。

徐福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梦,刚才他都以为自己的灵魂真的离体,飘回到现代去,和另一个自己见面了。

一双大手横过来,将徐福从床榻上捞了起来,轻轻松松便抱在了怀中,徐福连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是嬴政。

嬴政抬手给徐福揉了揉额角,低声问道:“现在还难受吗?”

徐福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嬴政的温柔,顿觉连脑子都快舒服得化开了,他放纵自己瘫软在嬴政的怀中,淡淡道:“不了。”

“赵国……”

“原以为公子嘉是个好突破的,却没想到还不如选太子迁,太子迁好歹与我有几日情谊,我劝他几句……再看结果吧……”徐福想到这些日子太子迁的表现,倒是觉得有些不忍杀了他。

嬴政沉默一会儿,“都听你的。”

“此事了解,我们再去一次上党。”

“好。”

“可惜了,这次扶苏跟着我们来到邯郸,却没学到什么。”徐福暗暗皱眉。

“不,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嬴政低声道,“他至少学到了一点,若是一味讲究仁慈,便只会害人害己,甚至祸害身边之人。严重者,便是祸害国家。”

徐福眼皮一跳。他怎么觉得嬴政是在隐晦地教训他呢?

当初公子嘉可是他让留下来的。

不过嬴政温柔地抚弄着徐福耳畔的头发,倒是让徐福很快便将那个念头抛开了。

与嬴政温存了一番后,徐福才沐了浴,用了饭食,换上新的衣袍。

因为新的衣袍是白色的,徐福被划伤的手指便在上面留下了红点,嬴政眼尖地瞥见之后,伸手抓起了徐福的手腕,然后低头含了上去。徐福面上飘过淡淡绯色,不自觉地缩了缩手,奈何嬴政将他的手腕握住了,徐福没能收得回来。

温热湿润的感觉紧紧裹着徐福的手指,徐福顿觉一股酥麻一直蔓延到了心头。

徐福哪里还有用饭食的心思?他搁下筷子,正思考着要不要靠到嬴政怀中去的时候,嬴政突然松开了嘴,道:“乖,吃饭。”

被撩拨得春心荡漾的徐福:……???

待到当日入了夜后,嬴政趁着徐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摸入了徐福的衣袍之中。

徐福抬腿,一脚,“嘭”,嬴政毫无防备地掉床下去了。

徐福翻了个身,眯了眯眼。

睡觉!

嬴政一脸懵。

窗外月色正好。

·

几日后,赵王病危,邯郸城中再不见欢声笑语,大臣们开始为赵王祈福。而伺候赵王起居的方士韩终,成为了众人指责的对象,倡后怒极,在赵王榻前哭倒之后,太子迁代父行事,判韩终车裂。

因韩终乃公子嘉进献,公子嘉被扣押起来,唯有等到事情查清后,他方能放出来。

原本在邯郸城中威望就不高的公子嘉,顿时还跟着韩终一同受到了无数指责谩骂。

这一日,倡后遣人来邀了徐福入宫。

徐福带了桑中、柏舟在侧。

上次徐福没敢带桑中入宫,他是担忧万一桑中替他受了过,那他欠桑中的便无法还了,嬴政说不定还得掉进醋坛子里去。

许久不见倡后,倡后还是打扮得极为美丽动人。

她坐在榻上,太子迁便立在她的身旁。

除他们二人外,殿中便再无他人了。

倡后抚摸着细滑的手指,见徐福进来,便低声道:“从前不知先生乃是秦国的驷车庶长,如今才对庶长见礼,望庶长莫怪。”

徐福点头道:“无事,是我先瞒了身份。”

“多谢庶长的主意,方能除掉这二人。”倡后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不知秦王遣庶长来到邯郸,是何意?”

“倡后可知如今赵国战况?”

“知晓一二。”

“司马尚身死,李牧被擒,而秦国的王翦将军、李信将军、羌瘣将军,率军攻打赵国,赵国再无能抵抗之将士。王后可想过,到了邯郸城破那一日,该如何?”

徐福这番话勾起了太子迁对这两国仇怨的认知,太子迁怒道:“秦国为何一定要对赵国下手?一定要逼得赵国覆亡才肯罢休吗?”

“不是对赵国下手,是对六国下手。”徐福淡淡道。

太子迁脸色一变,显然对徐福这句话震惊不已。

倡后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又道:“庶长心地仁善慈悲,可是来劝降的?”

“是。”

太子迁顿时怒目而视。

“赵国衰亡,无人能撑得起赵国,赵国又无大将,没可用之臣,其余全是宵小之辈。赵亡是必然的,只是快与慢,平和与惨烈的分别。”徐福话语平淡,但却暗暗带上了几分威胁。

如果赵不降服,到时候的结果便是惨烈了。

倡后脸色依然不变,她叹道:“秦王可能护佑我与迁的安危?”

“这是自然。”徐福终究还是心软一些。

他知道历史上楚国后人有个楚霸王项羽,后来无数六国后人都开始走上了推翻大秦的道路。放虎归山,是为大忌,徐福知道。但他毕竟没到冷血心肠的地步,他实在下不了手弄死太子迁和倡后。

倡后点头,“好。”

太子迁震惊地回头看她,“母后,您说什么?”

“好,我同意你,待到赵王死后,我儿即位,我便让他主动降秦。”

徐福都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倡后答应得如此爽快,倡后难道不应该贪恋一下权势富贵吗?

“母后!”太子迁急了。

倡后却看向他,叹了口气,“庶长说得不错,儿啊,你并非做国君的料啊。”说完她又看向了徐福,“秦需要再予我些钱财,日后我才能保我和迁的生计。”

“这是自然。”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

太子迁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他极为尊敬倡后,除却母亲喜好美少年这一点令他难以忍受以外,他都难以在倡后面前发起脾气。

“那……便这样吧。”

倡后话音刚落下,一道男声突然在殿中响起,“我不允!”

徐福转头一看,只见春平君面色难看,双眼猩红地快步走来,怒道:“原来此人是秦人!那杀了他便是,怎能允许他在此处胡言乱语?降于秦?我看谁敢!身为好端端的赵国王室不做,偏要降秦,疯了吗!”

春平君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身边的佩剑。

倡后和太子迁的脸色都变了。

倡后是怒于春平君直接闯进来了,实在越发不像话了,而太子迁怒的却是,虽然徐君房不是个东西,但也轮不到你春平君来杀啊!孤看你最不顺眼了!孤还想砍了你呢!

“来人!拿下春平君!”

诶?太子迁愣了愣,这话是……是母后说的?太子迁不可置信地看向倡后。

春平君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倡后。

徐福也有些惊讶。

倡后已经冷着脸下令了,“来人!拿下春平君!春平君胆敢冒犯我和太子,还不快将他抓住?”

宫殿外的守卫和侍从有点懵,但是倡后下了命令,他们怎敢不从?立即便涌了进来,将春平君押住了。

“倡姬!你疯了吗?”春平君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冲着倡后便骂出了声。

春平君怎么也没想到,倡后会说翻脸便翻脸。

倡后站起身来,脸色冰冷,哪里还有平日里风姿绰约动人的模样,她缓步走到了春平君的身旁,然后抽出春平君腰间的长剑,“噗哧”一声,她手中的长剑捅穿了春平君。

春平君呆了呆,惨叫一声,“倡姬你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吗?你这个贱女人,难道你要亡了赵国?”

疼痛让他变了表情,也让他失去风度破口大骂。

太子迁结结实实地呆住了,“母后……”

“既然他都撞见了,便只有手刃之,不然死的便是你我母子了。”说完,倡后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殿中人。

殿中宫人和侍从、守卫全都乖觉地低下了头,表示绝对服从于倡后。

徐福短暂地惊讶过后,也不得不称赞倡后这一手实在漂亮。她足够心狠,当断则断,难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倡后道:“这便是我的诚意了。”倡后说着掂了掂手中的长剑,“我可以切下春平君的头让你带走。”

春平君满头大汗,忍不住求饶连连,他一开口,说一个字便要吐些血沫出来。

倡后却看也不看他。

太子迁傻了眼,这一刻才意识到他的母亲,从来就没有将春平君太过当一回事。

徐福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若是当初赵姬也这般聪明,而不是为了奸夫杀儿子,那便也能逍遥自在到如今了。

“倡后之意,我已知晓,头颅便不必了。”徐福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不愿沾上此人血污。”

“噗……”春平君一口血喷出来,彻底没了气息。

“好。”倡后松了一口气,握着剑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来人,送先生出宫。”

太子迁咬咬牙,“孤送先生。”

说着太子迁便走到了徐福的身边。

徐福眨了眨眼,“正好,我也有事要与太子说。”

二人并肩出了宫殿,宫殿中剩下的人忙哆哆嗦嗦地开始收拾起了残局。

“你……”

徐福直接打断了他,“你身上也中了巫术。”

太子迁一呆,随即便是狂怒,“什、什么?巫术?公子嘉?”

徐福点头。

当初他看出太子迁短命之相,这不仅是因为赵国即将灭亡,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体弱,不能长命。而这体弱的缘故,便是那巫术在作祟。从徐福见到公子嘉的本事以后,徐福便肯定,应当是在很早以前,公子嘉便给太子迁施以巫术了。

可见从很早开始,公子嘉便不是一朵干干净净的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