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二一四

大秦国师 故筝 11377 字 3个月前

一片黝黑之中,公子嘉陡然发出了一声惨叫,“谁?你做什么?徐君房?!”

柏舟一言不发地割了人的手腕,接了血,然后便立即回到徐福的身边了。公子嘉被绑在那里,挣扎得浑身都湿透了。韩终听见他的惨叫声,立即折身回来。柏舟将手中盛血的容器交到徐福手中,然后捏了捏掌心的匕首,直接朝着韩终冲了上去。

殿内不点烛火,是因为殿中易燃的东西极多,而韩终也确实想借机吓唬一下徐福,但谁知道最后会把自己给坑了。柏舟冲上去的时候,他就只感觉一股劲风,随后便是手臂一凉,袖袍被割断,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被刀锋切割进去的疼痛,韩终痛呼一声,反手去打柏舟,但他在柏舟的面前,那点儿微末的功夫就实在太不够看了。

柏舟轻松地取了血,还顺手把韩终撂倒了。

韩终摔倒下去,“嘭”的一声,后脑勺着地。

徐福:……

不会就这样把韩终摔死了吧?

正想着,徐福突然就感觉到胸口一闷,一种逼仄的感觉陡然压在了他的身上,眼前直发昏。

果然,就是这样的感觉……

韩终恶狠狠地道:“你以为有个功夫好的下属,就可以拿下我和公子了吗?徐君房,我早就提醒过你,莫要后悔。”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徐福已经软倒在地上了。胸口又闷又痛,头上像是被人用力箍了起来似的。他感觉有一双大手伸来,拉扯着他的灵魂。疼痛从心底最深处逐渐蔓延上来,他能感觉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气息。

谁都会害怕的吧?

徐福双眼已无法视物,他只能竭力回忆着之前看见的黑暗中的景象。

韩终搭起来的祭台……就在那个方向。

徐福本来都打算,如果在这里找不到祭台,就让太子迁带人去搜的,谁知道这样轻易便发现了。在这个巫蛊咒术并不普及的世界,韩终会为他的轻敌付出代价。

徐福浑身难受得紧,但他的心情却是相当的愉悦。

“左前方,五尺。”

韩终顿觉不好,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徐君房,你想做什么?不管你做何举动,都只是徒劳!”

柏舟从他的面前冲了过去,越过去的时候,还顺手又将韩终掼到了地上。

韩终“啪”一下又摔了下去,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

“你干什么?”韩终怒吼一声,摔在地上,不由得蜷了蜷身子,直到缓解了疼痛,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柏舟抽出随身的兵器,三两下便捣毁了那祭台。

祭台塌下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响起,显得越发阴森。

韩终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喊一声,“点烛火!”

徐福心中一紧。

除了他们,殿中还有其他人?

蜡烛被点燃,殿中的景象顿时清晰了起来,公子嘉挣脱身上的绳索,抬手按住流血的伤口,然后走到了徐福的跟前。公子嘉面色阴鸷地弯下腰,看着软倒在地上的徐福,阴沉沉地一笑,“你以为命你的手下摧毁祭台,便有用了吗?先生何必非要犟着不肯服软呢?此时服软,先生还会好受许多。”

韩终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柏舟的跟前,根本不惧柏舟的冷眼,他笑道:“公子说得不错。”韩终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三分得色,“徐先生怕是不知,你那枚钱币用处实在大得很。徐先生若是再不服软,到时候怕是还要牵连到秦王呢……”

徐福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但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也没有泄露出半分痛苦的表情。韩终和公子嘉要从他的脸上瞥见担忧和惊怒,那就更难了。

公子嘉很是失望,“先生何必逞强?”

不、是、逞、强……我他妈快晕过去了!徐福两眼发黑,呼吸的节奏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柏舟冷着脸抽出了腰间长剑。

公子嘉嗤笑一声,“哦,以为带了兵器来,便可无所畏惧了?”

柏舟沉着气,不说话,手中的剑却指向了韩终。

徐福靠在冰凉的地面上,神思渐渐清明了一些,他抬手,一把匕首滑落出来。

兵器,往往都带有浓重的煞气。

那把匕首被嬴政抽走后,最后又还到了徐福的手中,唯一不同的便是,上面多了点斑斑血迹。那都是嬴政的血。君王之血,天生正气,邪不得侵。

以兵器本身的煞气,辅以凛然正气,自然可以压制住邪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取回钱币。

匕首锋利,不慎割破了徐福的手指,血涌出来,浸染了匕首。

徐福顿觉舒服了许多,他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公子嘉忙回头看他,“如何?先生可是想好了?”

徐福抬手抓住了公子嘉的手腕,“我……想好了。”

公子嘉面上一喜,以为徐福最终还是要服了软,他怎么会想到,就在他抓上去的那一瞬间,徐福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匕首滑出来,紧贴在了公子嘉的手腕上,冰凉锋利的触感让公子嘉打了个哆嗦,“你还不死心?还想反抗?”公子嘉不以为意,连挣扎都不做,只是他的怒气被徐福这个举动引爆了。

同时,柏舟动了。

他将韩终抓到身边,长剑欺身上去,韩终发出了惊呼声。

此时太子迁带着侍从从外面进来,面色冰冷,斥道:“公子嘉!你不服母后吗?竟敢组织人手在此扰乱宫廷!”

公子嘉没想到徐福把太子迁都拉进来了,更没想到太子迁会真为徐福带人前来,就一个走神的功夫,公子嘉又一次被割了,而且血还飚了出来。

徐福很无辜,他现在昏昏沉沉的,下手自然也就没了分寸。

公子嘉惨叫一声,另一只手正要去揪徐福,但是下一刻他便感受到手腕处的伤口变得灼热滚烫起来,强烈的刺痛感从伤口处钻入了他的身体。公子嘉一痛,顿时撒了手。

“抢。”尽管目力还未恢复,徐福甚至还坐在地上,但却并不耽误他发号施令。

柏舟猛地将韩终按到地上,太子迁冲了上来,身后的侍从紧跟着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公子嘉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他捂着剧烈疼痛的手腕,在地上打起了滚。

痛!太痛了!

徐福面色发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坐在那里的姿态显得格外的沉稳和淡然,“公子嘉,滋味如何?”

公子嘉死死地咬住了牙,才没有让自己泄出一点痛呼声,他死死地瞪着徐福的方向,面容上近乎狰狞,“你、你动了什么手脚?”

“一个小的巫术罢了。”

一个只要拿到对方精血,便小到连咒语都不用念的巫术。这个出自胡亥的手笔。

用来震慑公子嘉,威力正好。

公子嘉色变,高声喝道:“韩终!”

而韩终此时却被柏舟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柏舟粗暴地用长剑割去了他的衣袍,冷声逼问,“钱币在何处?”

公子嘉疼得满头大汗,挣扎着坐起来,他也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玩脱了,于是看向了太子迁,大喊道:“太子!你竟然帮着此人来对付我?我是你的兄长啊!我们同为赵国人!而此人……此人乃是秦王身边的男宠啊!他便是那秦国的徐君房啊!太子还不快杀了他!”

公子嘉也是疼得快疯了,不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冲着太子迁示弱。

徐福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个凉凉的笑容。

公子嘉注意到徐福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一沉。

太子迁面色依旧冰冷,半点不为所动,“公子嘉开始说胡话了,说不定是在这殿中留了一夜,便被魇住了。你们还不快上前去将公子扶起来?”

公子嘉呆了呆,脱口而出,“太子迁你疯了?”

公子嘉本来也不笨,他的脑子转动起来,迅速明白过来,太子迁已经知道徐福的身份了。他既然知道,但他竟然还不下手?这太子迁不会也被徐福的皮相迷住了吧?公子嘉恨恨地咬牙,想起了这段时日送到他手边来的消息。那太子迁与徐福时时凑在一起,以徐福的那张脸,说不准还真勾住了太子迁。

公子嘉嗤笑出声,“太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徐君房此人一心只有秦王,若是留下这个大患,日后他便会令秦王灭了赵国。到时候赵国灭亡,哪里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处?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公子?哪里还有什么王后?”

太子迁依旧动也不动。

公子嘉傻眼了,他真没想到太子迁当真半点反应都没有。

“找到了!”柏舟的声音打破了紧绷的气氛。

“太子。”徐福出声道,“将那钱币洗净。”

“……孤?”太子迁愣了愣,随即变得紧张起来。

“不错,以清水洗之。”

太子迁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了柏舟的身边,接过那钱币马上命人取水来冲洗。

冲洗干净过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捧到徐福的身边,“又、又怎么办?”

将太子迁的模样收入眼底,公子嘉越发肯定太子迁一定是被徐福勾引住了,不然以太子迁的性格,哪会这样听话顺从?还这般小心!

“扔进来。”徐福张开了手掌。他浑身都没了力气,要是太子迁不来,那么被他使唤的便是柏舟了,现在太子迁既然送上来了,他当然就毫不客气地差遣太子迁了。以太子迁的性子,这样对他,说不定他心中还挺高兴的。

太子迁小心翼翼地将钱币放到徐福掌心,他触到徐福掌心的皮肤时,还仿佛被烫了一般,立时弹开了手。

徐福露出了手中的匕首。

太子迁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做什么?”

“以匕首穿之。”

太子迁将那匕首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去碰那钱币。

紧接着太子迁便瞪大了双眼。

“你看见了什么?”徐福低声问。

“那……那把匕首将钱币吸起来了……”太子迁的声音里透着惊疑的味道。

徐福松了一口气,看来瞎找来的书简上记载的东西没错。匕首、钱币都沾了他的气,自然能相吸。匕首上的煞气和正气,能镇住钱币。

“血!”

徐福出声道。

柏舟踹了柏舟一脚,端着容器过来了,那里头的是韩终的血。

徐福用手指沾了些血,涂抹在钱币之上,这是消除韩终与它的联系。

不过寥寥几个动作,徐福已经浑身大汗了,恨不得立即倒在地上去。那血涂抹上去之后。太子迁紧盯着钱币,道:“没、没变化啊。”

韩终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方才柏舟下手将他揍得太狠了。他大笑道:“没用的!”

“哦。”徐福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又从衣袍底下摸出了一个容器,沾血,涂抹,动作与刚才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里面的,是公子嘉的血。

韩终脸色骤变,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公子嘉也变了脸色,他咬破舌尖,高声念了几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话。

徐福却发现到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铮——

是兵器?

徐福心头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公子嘉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背后下手的并非韩终而是公子嘉!韩终并不擅巫蛊咒术!公子嘉还能靠念动咒语,以驱动什么东西,说不定就和自己手腕上的布条一样……公子嘉身为赵国公子,是如何学会这些东西的……

就在这些念头闪过的时候,太子迁惊叫了一声,“来人!拦下!”

柏舟知道徐福看不见,于是不由得道:“先生,有一把剑被公子嘉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