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一八五

大秦国师 故筝 8576 字 3个月前

龙阳君和蒹葭都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模样,徐福想了想,公子远不能死得这么快。

“把人带下去,以后就不要让公子远在外行走了。”徐福的语气轻缓、平淡,听上去就如同长辈在轻声安抚不懂事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公子远敏锐地感觉到了危机,脸色一变

守卫根本不让他继续说话,上前架着人就往回走,公子远想要挣扎,但又惦记着他的王室风度,他的姿势就只能僵直着,等他终于狠下心想要不顾礼仪风度的时候,他已经被拖着走远了。

龙阳君冷笑一声,“其实杀了他也没关系,只要说将人留在这里了,韩王根本不敢伸手要,到时候将人剁了。谁还会知道?”

杀人的事在他口中也就轻描淡写一句话。

尽管徐福早知他如此剽悍,也还是被龙阳君的直率狠辣惊了一跳。

见徐福不说话,龙阳君笑了笑,“先生这样做也正好。人死了就没趣味儿了,得活着,才能让他吃够教训呢。”

徐福倒是从心底认同了龙阳君这句话。

不管那个公子远如何蠢笨,韩国臣服已成事实,恐怕要不了一年,他就再也不是什么韩国公子了。

韩非与姚贾是来面见王上的,韩非脸色苍白地被姚贾给带走了。龙阳君等人是进宫来寻徐福的。

“先生如何谢我?”龙阳君拍了拍手掌,蒹葭走上前来,露出袖袍中遮盖住的东西。

一只模样精巧的小鼎立即露了出来。

徐福心下惊讶,他没想到龙阳君还会记得这一茬,竟然又给他找来了新的鼎,这都快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吧?徐福接过鼎在手中把玩一番,倒还是熟悉的手感,熟悉的模样,只是身上刻的纹理又不同于之前的鼎。

鼎身上有细小的凸起,纹理似紧凑挨在一起的米粒。

是为“粉米”,十二章纹之一。

看上去这样的纹理倒是挺能唬人的,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纹理,所以它才失去了价值。十二章纹是周朝时形成的,周朝到如今才多久?换句话来说,就是这玩意儿连古董都算不上嘛。一个不是古董的东西,能值什么钱?跟什么神秘传说都攀不上关系。

但徐福始终没弄明白用鼎捣药的神奇效果,所以迟疑一下,他还是收下了鼎。

“龙阳君何处需要我?”徐福顿了顿,“我自然不会推辞。”

龙阳君点头,“我本也没什么地方能求到先生那里去的,不过眼下正好有一桩。”

“哦?是什么?”徐福也觉得龙阳君不会需要求到自己这里来,以龙阳君的本事,还有什么是他都做不到的。

“蒹葭不肯跟我同房,怎么办?”龙阳君微微笑着,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蒹葭脸色爆红,咬牙切齿。

“这个啊……”徐福回头,装作看不见蒹葭脸上狰狞的表情,“蒹葭,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呢?”

蒹葭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突然冲上前,将龙阳君扛上肩就往宫外跑了。

众人皆惊。

徐福:……

他觉得,到现在,蒹葭和龙阳君究竟谁上谁下,那都是个谜。

蒹葭撒腿就跑了,桑中一人留在那里便有些尴尬了,简单与徐福说了两句话,也就跟着离去了。

徐福一个人在那里站了会儿,眨了眨眼,干脆回寝宫去折腾胡亥了。

那日过后,公子远便和当初公子嘉一样,在宫中几乎销声匿迹,而韩国使臣根本不敢问起公子远的下落,待到使臣回国复命时,嬴政告诉他,公子远此后便留在秦国了。

韩国使臣初时以为,喜好男子的秦王看上公子远了,但是那使臣一见着徐福的那张脸,就觉得绝不可能了。若说这位驷车庶长的容貌,如同天上的星辰,那么自家公子的容貌,便与地上的泥土差不多。真是半点也不夸张。

那使臣心中暗暗叹气,担心起公子远是不是得罪秦王了,会不会丢了性命。但使臣地位卑微,在秦王的跟前,他就是口舌再伶俐,外交手段再棒,也都统统使不出来啊。

韩国使臣只能憋憋屈屈地回去了。

当日入夜后,公子远便在宫中闹腾了起来,他没想到秦国当真说不放人,便不放人,在秦王宫的这几日,日子哪里是人过的?堂堂韩国公子,要什么没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宫人都不将他放在眼中。

公子远尝到了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但他还并不知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徐福叫来人问了问,一听公子远还不知悔改,当即就没了好心一把的心情。

扶苏坐在一边,听到公子远的名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年岁渐长的扶苏,越发能琢磨出人的心思了,他知道徐福不喜欢此人,当即便道:“此人在何处?”

宫人回了个院名,扶苏点了点头,别的也不多说,转头又与徐福谈了起来,说火药,说新式的兵器,说得津津有味。徐福都觉得挺奇怪了。毕竟他记得历史上的扶苏,与秦始皇截然相反,这位长公子,心软,仁善,而这并不是下一任秦朝皇帝该有的东西,因而后来扶苏才那样轻易便被兄弟给害死了。

徐福将这些疑惑从心头压下去。

或许历史上也有不真实的地方吧。

“哥哥……”胡亥不知何时从殿外跑了进来,没一会儿就将扶苏给拉走了。

徐福松了口气,自己坐在桌案前,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上辈子他都记住了什么高科技的东西,至少要能帮得上嬴政的东西。

想着想着徐福便睡着了,第二日醒来后,便听寝宫中的宫人说起了公子远,徐福洗漱过后,一边用早饭,一边将他们叫到跟前来,问:“那公子远怎么了?”

“他不愿住在那院子里,半夜里便不管不顾地想要翻墙出去。谁知道……从墙上摔下来了,他平日在院子里就没少折腾,掉下来之后,有人听见响动也没过去瞧,直到白日里了,这才请了侍医过去,听侍医说,下半身怕是……怕是说不好要没知觉的……”

那不就是要瘫了吗?

徐福原本想去瞧一眼的,但是想一想公子远的嘴脸,他也就歇了心思。

徐福总觉得这事儿透着点诡异,不过公子远瘸了也好,至少不会在王宫中瞎折腾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可惜,公子远始终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请李侍医过去瞧瞧吧。”李侍医的医术算是想当不错的了,如果他都没法子,那公子远也只有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宫人点点头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小半月的时间,宫人才又对徐福汇报起了公子远的近况。

“李侍医说是治不好了。”宫人无奈道,“公子远知道自己伤了腿之后,便越发折腾,连伤也不好生养,药更是不肯吃,这般下去,别说是治好了,怕是还要落下病根,日后还会疼的。”

对这位公子远,徐福也只能说一句实在作死了,他摆摆手让宫人下去了,便不再过问。

好的机会送到公子远跟前去,但却被他自己作践了,怪得了谁呢?

徐福扔开手边的竹简,带上宫人往扶苏的偏殿去了。

徐福在王宫中,已经越来越如在自己家中一般了,他进进出出,甚至是不需要通报的,因而徐福走到偏殿外的时候,还凑巧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声音。

是嬴政在与扶苏说话。

“你越发大了,也越发聪慧了,做事手段比从前锋利了些……”

徐福的脚步声近了,嬴政的声音便立即顿住了,他转头来,看见了徐福,面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哪里还有半分方才严父的味道。

扶苏也冲徐福笑了笑。

徐福还想着方才嬴政对扶苏说的话呢。扶苏做事的手段也有锋利的时候?徐福看了看扶苏,终于确认这位扶苏公子和历史上的描述,相去甚远了。

徐福坐下来后,嬴政便继续与扶苏说话了。

“……年后你便跟随蒙恬……”

“等等。”徐福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嬴政的声音,“扶苏要跟着蒙恬?扶苏跟去能做什么?”

“扶苏年纪不小了,自然该跟着多瞧一瞧秦国是什么模样,跟着蒙恬再好不过。”嬴政对蒙家兄弟有着绝对的信任,更何况蒙武还曾经教导过扶苏。

徐福也知道扶苏整日留在宫中,是难以学到更多东西的。但是如今扶苏的年纪,放在上辈子也就是个初中一年级的程度啊。就他这样,便要跟着在外四处奔走,学习为君之道了?

作为扶苏的前任老师,现任父亲,徐福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内疚,他好像在扶苏的成长过程中,也没插上什么手啊。扶苏太自立了,走到这一步来,已经是许多同龄人比不上的了。

嬴政已经坚定了要将儿子打发出去的念头,他选择了换个方式来说服徐福,“不久后,我们便要前往韩国,届时扶苏又要被留在宫中,我们不能总是将他一人留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