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一七九

大秦国师 故筝 8212 字 4个月前

“那这人……”一旁的将领呆了呆,忙看向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小兵。

“能做出这等大胆的事,岂能便宜了他?”嬴政冷笑道,“自然是要教他生死不能才好。”

在场众人并不觉得残忍,心中只有叫好的,就是这般狠辣的君王,才对他们这些常年在战场上的人的胃口,才能令他们愈发地心悦诚服。

徐福倒并未觉得嬴政残忍,大约是上辈子历史书上对嬴政的记载实在太过夸张,将他写成了一个残暴君王,如今一对比,徐福倒是什么感觉也没了。

那挣扎不停的三人被带了下去,倒在血泊里的人也被带了下去,区别只在于,前三个人很快就死了,而后一个人还在苟延残喘。留着他,也能作为日后赵军使出这等手段的证据了。

将这四人处理掉以后,还不等他们继续商谈正事,便有士兵步履匆匆地跑来。

“赵军……赵军使臣来了……”

多么耳熟的一句话,徐福怔了怔,赵军还真的派使臣来了?

“让他进来。”嬴政发话,士兵们当然不会再拦着赵军使臣。

帷帐被掀起,外面走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物,那人笑嘻嘻地见过了众人,然后才道:“我们将军说,要与徐庶长做个交易。”

徐福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连一个字都懒得说出口。

那人原本姿态伪装得不错,但被徐福那一眼轻飘飘地瞥了下,登时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甚至差点维持不住,他勉强地笑了笑,道:“徐庶长,将军说,您要什么,就得亲自去拿,何必派人过去呢?”

徐福的脸上没有半分感情变化,但他心中实际上已经掀起了风浪。蒹葭被抓住了?徐福还是很相信蒹葭的本事的,他怎么可能会被抓住呢?想到这里,徐福不由得呆了呆。对啊,他怎么忘了,现在的熊义已经不是过去的熊义了,他手中不知道还有什么厉害的技术,若是这个时代未出现的东西,能将蒹葭唬住也并不奇怪。

徐福顿时后悔不已,他怎么光想着熊义会将这些东西用到战场上,却没想到有可能也用到蒹葭的身上呢。

那使臣的口吻实在太过暧昧,嬴政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上前将那使臣活活卸成八块。嬴政一直便不喜熊义对徐福的觊觎,但他未曾想到熊义侥幸活下来,竟然还对此心怀念想。

徐福倒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蒹葭虽是因自己的执拗非要前去的,但蒹葭前去也是为了替他将记载的东西取回来。

徐福不会对一个害自己的人心软,但他会对帮过自己的人心软,何况他与蒹葭相处的时日已然五年了。

徐福走到嬴政的身旁,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嬴政的手背。效果的确很好,嬴政的脸色好看了很多,至少看着那使臣的目光,不会像是要将他切割成数片一样了。

“如何亲自去拿?随你到赵军中去吗?”徐福的姿态太过平静了,使臣心中有些打鼓,但是徐福能松口实在不容易,他抛开心底的警惕心,忙点了点头。

“好啊,我去赵军中瞧一瞧,就看你们将军是否愿意给我了?”徐福低声道。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寡淡,使臣半晌没能反应过来,“……这、这……”还不等那使臣将舌头捋顺,嬴政已然恼怒了。见熊义?开什么玩笑!且看那个意图诓骗徐福的人,落到他们手中是个什么下场,就能知晓徐福进了赵军之中,还能否出来了。这样等同将徐福送入虎口的举动,嬴政是如何也不会应的。

徐福抓着嬴政的掌心搔了搔,然后继续维持着一脸淡定的表情,转头与蒙恬道:“蒙将军不是有话要与使臣说吗?”

蒙恬懵了懵,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忙走上前,将那使臣拉到一边去了。之前在战场上蒙恬如何斩杀赵国士兵的,那使臣是瞧得一清二楚的。这蒙恬就是个活生生的杀神啊!使臣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蒙恬一言不合就拧了他的脑袋。“杀神”蒙恬与那使臣瞎扯了起来,使臣在回答的过程中,声音都是不断颤抖着的。

徐福偏转过头,低声与嬴政道:“我想杀了熊义。”

听出徐福对于熊义的不待见,嬴政的心情放松了些,但他的语气依旧是严肃的,“你如何杀他?”

“阿政何时见我是没有丝毫准备的人?”徐福反问了他一句。

说完,徐福就直直走到了那使臣的身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那使臣打了个哆嗦,差点吓尿裤子。他还以为蒙恬受不了了,准备把他给剁了。

“走吧。”

“现、现在?”使臣又懵了懵。将军不是说徐庶长极难劝服吗?为什么如今,他竟是那样轻易就答应了?

徐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何?使臣不愿走了吗?”

蒙恬也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嬴政更是想要把这使臣给做成肉片。

使臣又打了个哆嗦,“不,不,庶长请。”

徐福当即就抬腿朝外走去,那使臣跟上去,因为气势差距过大,看上去就跟徐福的小跟班似的,哪里像是他前来胁迫了徐福。

徐福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唤了一声“桑中”,“从前我的那个小鼎呢?给我取来。”徐福的目光与桑中相接,桑中愣了愣,“好,先生且等一等我。”

徐福顿住脚步,使臣也只有跟着顿住脚步,而且憋屈的是,他什么话也不敢说,额上反倒还往外冒着层层冷汗。那都是嬴政和蒙恬身上的气势都太强了的缘故,直接对他进行了心理上的绝对压迫。

不久后,桑中抱着一只小鼎回来了,那鼎上封着一个丑陋的盖子,看上去实在太其貌不扬了。

见使臣的目光落在小鼎上,徐福才漫不经心地道:“此物用于卜筮。”

使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今所有人知晓秦国的徐福极擅卜筮之术,所以使臣也并未对此觉得奇怪。

徐福要跟他到赵军中去,而秦军其他人一直一言未发。使臣暗暗道,这徐庶长在军中说的话,分量可够重的。他们很快出了帐子,徐福并未带上任何一人随行,而桑中等人也不敢贸然说随行,若是搭上他们也就罢了,但若是因为搭上他们,反而给徐福拖了后腿,那罪过便大了。

到了帐外,那使臣登时便活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总算是恢复自如了。

嬴政沉着脸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转头便吩咐蒙恬又安排了人下去。

熊义此人,是定然要死的。

……

从秦军军营走出来以后,使臣便加快了步子,所幸徐福昨夜休息得还不错,此时体力充足,倒也能加快脚步。等他们走上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赵军的营地。

使臣笑着冲上前去,道:“快去告知将军,徐庶长已至。”

赵军中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徐福。都怪徐福的声名实在太过响亮,他们对徐福的卜筮充满了好奇。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们以为会是中年男子的人,竟是长得分外年轻,且十分美貌。也是,传言中能给秦王做男宠的人,怎会长得丑呢?赵兵们目视着徐福走进了主帐之中。

和在秦军营地中全然不同,主帐之中并不见其他将领的痕迹。

赵国这是连多的将领都拿不出手了吗?徐福心中颇不厚道地想。

使臣将他带到以后便迅速退下了,只余下徐福一人站在主帐的口子前,身姿挺拔,怀中却抱着一个瞧上去破破烂烂的鼎。

主帐的围屏突然动了动,后面被扶着走出来一人。

……是熊义。

熊义面色惨白,眼神阴鸷,旁边扶着他的随从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熊义是真的大病了一场,他的气色明显十分糟糕。但他的目光却不改锐利,像是要将徐福刺穿一样。徐福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连动也不动一下,熊义的目光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眼刀又不是当真能割人!

熊义的目光从徐福的头顶一直梭巡到了脚上去。

他冷冷地笑了,“为一个侍从便能送上门来,当初怎么不见你对我这样好上一些?”

“各为其主。”徐福懒得与他说话,便从嘴里蹦出了这样四个字,简单有力地概括。

“各为其主不过是现在……”

熊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徐福打断了,“从前我为的是秦王,而你为的……是楚国。”“如今你便更加离谱了,你为的是赵国。你与我本就站在敌对的面上,何谈我待你好不好?”不管熊义脸上的表情如何可怕,行为如何偏执,徐福的表情都是始终如一的。

熊义被噎了一下,铁青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蒹葭呢?”熊义不开口,徐福也不能跟着不开口,于是他直接将话题转走了。

自觉抓住把柄的熊义,脸上并不带开心之色,“若非此次,我倒是还不会发现……邯郸城中的赵姑娘,可是徐庶长扮成的?”

“徐庶长”三字在熊义的口中,生生带出了一股嘲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