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卦

大秦国师 故筝 10380 字 3个月前

待到都江堰全城都恢复了之后,徐福也痊愈了,他这才有机会在顶着晴空的城中来回转悠,正经感受一回千年前的都江堰,是何等风采。

徐福从房间里出来,却寻不着桑中和柏舟二人。

虽然一人也可以出去转转,但若是一会儿在街上遇见找他算卦的,被围起来他跑都跑不掉。

徐福在客栈里转了转,倒是见到了嬴政身边的内侍,徐福连忙叫住他,“可看见桑中和柏舟了?”

内侍指向另一扇门,“在里头呢。”

徐福大步走过去,推开门,“啪”的一声,一只杯盏刚好滚到他的脚边来。这是做什么?徐福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嬴政站在屋中,桑中和柏舟匍匐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起,还有一内侍尴尬地冲徐福笑了笑,忙跑过来去捡那杯盏。

这是……在教训人?

“王上,桑中和柏舟,可是犯了何错?”既然都已经撞见了,徐福也不可能转身装作没看见。桑中与柏舟护卫他一段时日,总也讲几分情分的。

嬴政紧紧抿着唇,面有愠怒之色,但听徐福问起,还是松了松唇角,打算回答徐福的话。

不等嬴政开口,桑中已经低声道:“徐先生,是我和柏舟护卫不力,才害得先生受了如此多的苦楚,更险些被刘二所害。”

被桑中抢了话,嬴政更不高兴了,冷冷地瞥了一眼桑中。

认错认得很快的桑中被这一眼横得有些无辜,心中只暗暗想着,王上定然是因此事怒极了,如今认错也都难求王上饶过了。

“刘二?”徐福才陡然想起那被抓进县衙去的刘二,“那刘二现在何处?”

柏舟抬起头来,道:“听县长说,大水来时,刘二来不得逃跑,便被生生淹死了。”

提起刘二,徐福心中还觉得恶心不已,他皱了皱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淹死算是便宜他了。”

嬴政从未见过徐福如此明显表示自己喜恶的时候,不由问道:“你与桑中、柏舟失散之后,刘二可是做了什么?”嬴政问出这话的时候,心中想的也是,便宜那刘二了。若是在咸阳城中,必然令其具五刑后再处死!

徐福不愿刘二这两个字破坏了自己心情,于是很快恢复了面上的淡然,淡淡道:“我醒来时,刘二将我搬到了树下,那时他或许便想对我动手,只是我醒得快,他没寻到机会。后来我与他寻了个山洞躲雨,那时我发着高热,头晕目眩便偎在火堆旁休息了。他见我闭上眼,便手持刀朝我而来。我惊醒过来,才将他制住了。我抢到刀之后,便威胁他背我下山,朝着都江堰来。”

徐福略去了刘二竟然还对着他发情的一节。

这种事说出来,总归有些扫他的男性雄风。

徐福不知道,若是他说出来了,那刘二定然连个全尸都别想有了。

桑中和柏舟望着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敬畏起来。

徐先生平日里瞧上去那般无缚鸡之力,但却能从刘二那样的人手中抢过刀来,还威胁住了刘二,实在厉害!

嬴政全然没想到这上面去。

寥寥数语之中,他的脑子里已经能描绘出当时的凶险情景来。原本他以为发起高热,烧得迷迷糊糊口中发出呓语,还要强撑着安抚城中百姓,已经是徐福吃的大苦了,谁料想中间还有如此波折的一段。这中间,若是稍有不慎,等他来到蜀地时,就见不到徐福了。

嬴政越想脸色越发阴沉。

桑中和柏舟二人同时都有一种,自己小命要不保了的感觉。

“可知那刘二为何对你下手?”嬴政开口,声音阴沉沉的,莫名带着一股煞气。

徐福“唔”了一声,“大概得去问尸体才知道了。”

徐福也不过随口一句,嬴政却是正儿八经地道:“就算变成尸体,也有办法叫他开口。”

徐福觉得有点惊悚。尸体怎么开口?难道还有巫术能复活他吗?

嬴政没有揪着这个话茬不放,既然是吃苦的经历,何必再重复多说?事后他自然会去查探。

“嗯,他们俩罚完了吗?我要出门转一转,得带上他们。”徐福出声道。

嬴政闻言大步走到了徐福身边来,“既如此,寡人陪你出去。”

“那他们……”

“也带上。”

嬴政出门自然也是要带侍从的,桑中和柏舟也算因此逃过一劫,赶紧低调地跟在了徐福和嬴政的身后。

徐福出门时还在头疼,若是有百姓寻他算卦,那他要如何是好?如今他还提不起算卦的精神来,更难静下心来。谁知道他走过了一条街,却也只有百姓悄然打量他与嬴政,他们并没有要凑上前来的意思。

徐福有些费解,他转头瞧了瞧嬴政的面容。

难道是秦始皇浑身王霸之气太过震慑人?还是说秦始皇的面部表情过于凶神恶煞了?

但是秦始皇的脸并不可怕啊。

徐福还是很费解。

街上已经陆续有人出来摆摊了,两旁的铺子也大开大门了。

食物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不知不觉,徐福就转到了那间医馆外,他顿了顿脚步,对嬴政道:“我来到城门口时晕倒了,便是被人送到了这家医馆来。”徐福怔了一下,突然道:“我还没给钱!”

嬴政当即挥手叫来内侍,“进去谢一谢医馆中人,将钱付给医馆。”

那内侍点头应喏,正要踏足进去。

徐福却觉得过门而不入,实在不够礼貌,别人救他一命还是要知恩图报才是。亲自上门致谢,方能算作礼数周全。

“不如一同进去。”说着徐福便越过了那内侍。

内侍怔怔地看向嬴政,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没再犹豫,也抬脚而入。

桑中和柏舟对视一眼。

要糟!

踏入医馆后,便能听见一女子爽朗的笑声。

还不等徐福和嬴政走近,恰巧便听见有人问道:“凤姑娘不应那刘家小哥,可是瞧上了初来城中的徐先生?”

初来城中的徐先生?

还能指谁?

嬴政的脸色登时大变,酸气逼人。

这也就罢了,那凤姑娘还笑着应道:“是呀,我就偏好徐先生那模样的。”

旁人又笑:“那徐先生可是个官儿呀,以后是要回咸阳去的吧。凤姑娘可怎么办呀?”

“那我便随他而去啊……”凤姑娘毫不在乎地笑笑,“当然了,前提是人家得喜欢我呀……”

嬴政心头呵呵。

他才不会喜欢你。

桑中和柏舟察觉到嬴政一身冷气,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冷汗来。

有伙计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先惊呼了一声,“徐先生?!”那伙计只认得徐福是谁,却并不认得徐福身旁的嬴政。谁会想到,走在徐福身边的,正是他们秦国的王上呢?

里头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门帘被掀起来,凤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原本听见伙计那么一嗓子,凤姑娘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只是等出来一瞧,却见徐福身边还跟了个嬴政,凤姑娘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徐先生病好了?”凤姑娘先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而这举动在嬴政眼中俨然化作了,别有用心!另有图谋!

“病已痊愈,前来感谢凤姑娘。”说着徐福转头叫来内侍,内侍手捧秦币,徐福道:“此乃诊金。”

凤姑娘的脸色又微微变了,总觉得徐福疏远得紧,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她又觉得徐福当真进退得当、举止有礼、宽和大方……一箩筐的好优点啊。

“那我便收下了,徐先生初来城中,之前是时间紧迫,未能在城中走一走?不若如今我便领徐先生在城中走走?”凤姑娘接过秦币,掂了掂装着的布袋,分量不轻。

徐福方才将凤姑娘与旁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如今再不知道避着点嫌,那他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想要占人家姑娘便宜。徐福两者皆不是,所以他推拒了,并且直接拿了嬴政做借口,“我与朋友闲逛一会儿便足以,不劳烦凤姑娘。”

凤姑娘只觉得喉中顿时哽了一口血,看着嬴政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嬴政还故作高冷地瞥了一眼凤姑娘。

凤姑娘暗暗咬牙,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次次坑我?

徐福谢也道了,钱也给了,虽然出钱的人是嬴政。但总归是将人情都还出去了。目的已达,也不便再多留。

“凤姑娘,今日还有事,我也不便再多打扰凤姑娘,便就此告辞了。”说着徐福就带着嬴政往外走了,嬴政心中松快不已,便也懒得与小姑娘为难了,一言不发地与徐福出了门去。

凤姑娘叹了口气,“怎的老娘美人计都不好使了呢?”

她身后的病人发出大笑声来,道:“凤姑娘,要化个妆来,撩撩头发,撩撩衣裙,露出婀娜身姿,那才叫美人计呢……”

凤姑娘不服气,“那徐先生旁边的人,难道还是个女扮男装的不成?偏生瞧他,也不瞧我。”说罢,她自己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也没见过如此高壮的女子啊……”

·

街头之上的食物,未能有多少是适合徐福吃的,他刚刚病愈,油腻粗糙之物不能食用。于是他只能瞥上几眼,为了维护自身形象,还不得不迅速将头扭开,继续一派高冷淡定。

嬴政不好口腹之欲,自然也不会买食物,于是两人匆匆走过,半点人文风情也未能体验到。

等他们把一条街都走没了,刚好撞上了在街头视察的李冰。

见着两人,李冰惊了惊,只浅浅一拜,算是朝嬴政见过礼,随后问道:“徐先生病可好了?”

李冰也只是碍于在外头不敢呼嬴政为“王上”,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便才问起了徐福的病情。但这么一句台词相似的话,在嬴政脑中盘旋一阵,嬴政心中又微微不爽了。

徐福此行,结识了多少人?

如何都这般关心他?

一见面便问病好了吗?谁同你那样好的关系?

李冰不知自己无意中踩了嬴政的雷,还态度热切地与徐福攀谈了几句。

徐福也从李冰这里知晓了为何街头百姓不再找自己算卦了。